78、側妃(1 / 2)

這事說起來扯得遠, 淳楊侯的母親老侯夫人是前朝就封了一品浩命,叫當時的天子接待過的。

她的丈夫同兩個小叔子都死在同乞明國的戰事上,至此她便獨自養著淳楊侯, 養了一副護短的性子。

前天淮王妃愛貓的事情不知道是誰傳起來的, 隻是聽聞說有個從渝州來的姓袁的人家, 就是投其所好送了隻波斯貓, 這才叫淮王妃吹了枕邊風,將一家人都引薦給了淮王,如今是淮王眼前的紅人。

一下可以說是聞風而動, 不少人家都搜羅起波斯貓來。

這日,華家女郎華曼真辦了場詩會, 會上作詩評詩倒也有模有樣的, 隻是這詩詞沒做幾首, 兩個小娘子倒是因為這波斯貓吵起來了。

一位是戶部侍郎的小女兒, 名喚熊雲心, 熊雲心的兄長如今也在戶部任職, 家裡確實有想要討好淮王妃的思, 花了大價錢,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隻還帶著奶氣的虎崽。

這宴席上有個同她有舊怨的小娘子, 姓劉, 是工部侍郎的女兒。

劉娘子同熊娘子自小就是不對付的。劉侍郎同熊侍郎兩人在朝中的關係也頗為微妙,一個是花銀子的,一個是派銀子的,難免會有摩擦。

而家族之間最容易同仇敵愾, 父輩有恩怨,子輩就很難玩到一起去,更有些極端的, 就如同熊娘子與劉娘子了,向來是水火不容,吃飯都不坐一個桌。

熊娘子家中養著這老虎,盼著找個合適的機會,送到淮王妃麵前去。這老虎現下還小,生得年男子手臂長,毛發毫無雜色一團雪白,看著極為可人。

這是難得的白老虎,熊娘子心癢難耐,就把這玩帶出來了,想著在這群貴女麵前好好顯擺顯擺。

這老虎雖說還小,但是爪子已經生出來了,平日裡都是吃生肉的,牙尖上還掛著血,眼神裡泛著獸性。這會被關在籠子裡,原本懶洋洋地趴在角落裡,這群好奇的小娘子們圍起來,一人一句話便嘰嘰喳喳的,吵得它低吼兩聲。

這玩確實罕見,小娘子慢慢圍著熊娘子,向她打聽這是哪來的。

熊娘子自然得,腦袋要仰倒天上去。

劉娘子看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沒忍住酸了兩句,“有些人,就如同這大蟲一般,不會講忠義,單單就是奔著肉味去的。”

劉娘子這話聽著刺耳,熊娘子心裡一下就冒火了。

這段時日裡誰家不是在找出路,他們家一不偷二不搶的想在淮王麵前博些臉麵,叫她紅口白牙說這樣。

熊娘子忍不住,也回懟了兩句。

華曼真是這詩會的主人,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裙,柔柔地勸了幾句。

她舉辦詩會是為了擴大自己才女的名頭,到叫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搶了風頭了。

不勸還好,一勸就大發了,這兩個小娘子打起來了。

兩人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娘子挨打呀,你推搡一下,我扯一把,兩撥人就把華家的花園當了練武場,“哎呦哎呦”幾聲,幾株新栽的幼苗都叫人扯了個禿嚕。

女郎們哪裡見過這場麵,院子裡尖叫聲響一片,紛紛避到一邊去。

女郎們平日裡讀書知禮,行走的步子都是叫人規定好的,若如不是積了火氣,是絕對不會這般乾起架來的,打完這一架,怕是要有個潑婦的名頭。

待眾人把那兩個拉扯一團的小娘子扯開時,兩個小娘子衣衫臟亂,都哭了起來。

院子裡亂一團,華曼真這會是真的氣白了臉,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這群來宴會的小娘子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旁有人驚叫一聲,眾人都跟著看過去,紛紛瞪大了眼睛。

那老虎籠子不知叫誰給撞開了。一個縱身跳到了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子身上,在她麵頰上抓了個三字。女子來不及驚呼,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這女子是淳楊侯的嫡女,老侯夫人唯一的孫女淳娘子。

麵上的血流了滿地,都看不清小娘子原本的五官,一旁的丫鬟也傷了手臂,這會嚇得麵如白紙跪倒在地。

見了血,這下算是徹底鬨大了。

就沒聽過哪家的貴女辦詩會,還叫人受傷的。

且那老虎爪子鋒利,還整整好抓在了女子的麵頰上,這是擋都擋不住的地方,十有八九得破相。

如今這個年頭,女子的容顏多麼珍貴,自是不必多說的。

席上是一片驚愕,連忙請了府上的大夫來給淳娘子治療。

這詩會的主人華曼真立刻就遣人去了順天府,麵上還是柔柔地安撫賓客,手心裡都攥出汗了。

淳娘子被扶到廂房裡去了,她的貼身侍女渾身都在打擺子,怕是回去要挨罰。

女郎們都不敢說話了,等著順天府的人來。

這裡的小娘子哪個不是身份貴重的,更何況這可不是一般的受傷,這是傷了麵皮。

時人心照不宣,但是確實重貌。當初清風霽月的沈世子高中騎馬遊街,半個京城的人都來看他,那時他才堪堪高中,誰也不知道他平日裡為人如何,為官是不是有一顆父母心,隔天就傳出了他才高八鬥,心懷慈悲。

就是男子容貌有瑕於仕途上都要受損,更何況是女子。

誰也不敢擔這個責任。

熊娘子已經嚇傻了,雖然那老虎立刻就叫一旁的侍衛製住了,但是這淳娘子可怎麼辦,這模樣,看著是要留疤的。

老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護短。

順天府的人很快就來了,查看了籠子,當時沒說什麼,但是事後答複說是外碰開的。

待順天府的人走了,席上的人哪還有心情做詩會,俱都匆匆離去了,華曼真心裡恨得咬牙。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日後辦詩會,哪裡還有人願來!

再說侯府上,淳娘子叫大夫醫治了,性命倒是無礙,但是一張麵皮包的嚴嚴實實,那大夫是老侯夫人特請來的宮裡的禦醫,言語中暗示道,這怕是會留疤。

留疤,哪個小娘子不愛美,淳娘子一聽就昏過去了,夜裡醒來就嗚嗚地哭,府上一夜燈火通明,鬨得是人仰馬翻。

老侯夫人見以往清秀可人的孫女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麵皮包的死死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哪裡還坐得住。

她心裡著急,同兒子孫子商量半晌,都懶得去找那熊娘子和劉娘子的麻煩,隻想著如何把自家孫女這麵皮保住。

大夫是請了一個又一個,都是搖搖頭提著藥箱走了,淳娘子默默流著眼淚,麵上火辣辣的疼,隻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第二日一早,柔真郡主同老侯夫人有些親緣,特到府上走了一遭,兩人悶在廂房裡談了小半個時辰。

過後,老侯夫人首先就是要把那畜生殺了,接著就一個狀告到了淮王名下。

若不是淮王妃帶起的這股子邪風,她可憐的孫女如何會遭此大難。

老侯夫人帶著前朝舊帝同元帝發的牌匾上了淮王府的門,最要緊的是這其中有一封丹書鐵券。

這丹書鐵券是前朝最後一任皇帝弘章皇帝賜下,論輩分,他是李淮修的爺爺。

老侯夫人穿著她超一品浩命的朝服,一尊轎子就停在了淮王府的門前。

阿瑤對這個淳娘子頗為同情,但是倒不覺得自己有錯。

柳嬤嬤查問了幾個管事,阿瑤喜愛的貓的謠言其實也不是這個時候傳起來的,當初她先來了京城,這小貓是後頭來的,柳嬤嬤看重主子的物件,這小貓自然運得精細,叫有心人看了,無之舉也要強行解讀一番,不然這些品相絕佳的小貓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的。

這老侯夫人停在門前不進來,人來人往都看著,淮王府前慢慢都聚集了些看熱鬨的百姓,阿瑤使人請了一下,老侯夫人才叫人把這八抬大轎抬進李府的門。

阿瑤耐著性子同她交談兩句,發現她著實難纏,說不上幾句話就要扯到她孫女身上去。

老侯夫人年紀已經很大了,麵上的皮都皺在一起,眼眶是紅的,要阿瑤給個說法出來。

“我孫女如今都還未及笄,那樣生嫩的麵皮,叫那小畜生一爪子抓得血淋淋的。”老夫人拿手帕擦了擦淚,“一個女郎,麵容有瑕,日後親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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