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反應(1 / 2)

李戾到底是主子, 陶娘子這般一喊,烏正就不好作為了。

烏正眉毛一皺,“待我向大公子求證一番, 姑娘若是敢說些胡亂話來糊弄下官,下官必不會饒了姑娘的。”

陶娘子方才見了地牢裡的景象, 這會牙關都在打顫,“不會的, 不會的。”

李戾以往就是她的跟屁蟲, 現在一定還記得她的,一定會像以前一樣保護她的。

烏正沒再說什麼, 原本準備叫人先把這陶娘子關到廂房裡去的,想了想, 把人帶著一起去了李戾的院子。

李戾這幾日叫李淮修安排了差事, 每日帶著禁軍在城裡巡邏, 雖然一去就是半天,但是好歹有了個出門透氣的機會, 李戾去的還挺高興的。

他的副官同李淮修報告的時候,還會說他做事認真, 總之算是有了個打發時間的差事。

今天李戾正好輪休,侍女都守在屋外,他坐在書桌前, 脊背挺得板直,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黑乎乎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裡的信。

也就兩三頁, 他愣是看了快一炷香的時間。

看完了就又看一遍,臉上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但是像是看不懂似的又看了一遍。

李戾最近有個煩惱。

他最近當值的時候總能遇見一個穿著湖綠色長裙的小娘子, 坐在酒樓二樓的包房,帶著長長的兜帽,總是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李戾一抬頭就能看見她圓圓的帽子。

其實可以理解,這些世家娘子出門確實注意這些東西。他以往同阿瑤出去遊玩的時候,阿瑤也會帶著這個物件。

但是叫李戾犯愁的不是這個,他其實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小娘子,姓淳,麵上叫老虎抓過,李戾覺得兩人算是熟人。

淳娘子每日午時都要在那酒樓裡用膳,李戾正好在那時當值,一見李戾騎著大馬從酒樓下走過,淳娘子身邊的侍女就會拿著個食盒下來。

沉甸甸的,往李戾懷裡一送就不管了,一旁的副官先開始還攔著,後來不知為何也不攔了。

李戾的膳食都是府上仔細著備好了的,他向來很乖,阿瑤囑咐過他,不要吃旁人亂給的東西,李戾就不吃,那食盒送了半個月,他一口都沒吃過。

淳娘子好像不知道這回事,還是每日給他送,李戾每日騎著馬從哪裡走過,心裡默數三下,一旁就會有個窗戶唰地打開。

李戾就眨眨眼睛,歪著頭看過去。

可是今個不一樣,沒有食盒了,那小娘子給他遞了封信。

李戾不知為何沒有在大街上看,這會做完了所有事情,才一個人悶在房裡看。

淳娘子的信寫得很簡單,幾乎有些像大白話了,並不符合她世家女郎寫信的習慣。

她問李戾這幾日什麼時候當差,她總是這樣巧地與他遇上。

李戾也覺得很巧。

本來想著看完就放在一旁的,但是淳娘子又在信裡請教他,為何李戾長得這樣高,她已經及笄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長高一些。還誇讚李戾身形矯健,他瘦瘦高高的,淳娘子說自己遠遠地一眼就能看見他,見了他以後才很是遺憾自己沒學過武功。

最後問他膳食好不好吃,叫他巡城不要太辛苦了。

李戾於是就不好回信了。

他想了許久,也隻憋出一句,叫淳娘子認真長,想必還是能長高一些的。

明天午時就又能見麵了,李戾決定那時再把信還給她。

烏正帶著陶娘子來的時候,李戾剛把信寫完,塞到了書桌裡邊。

他不知道為什麼,看看這封信,總想起淳娘子湖綠色的裙擺。

“大公子,您可還記得這陶娘子?”烏正朝李戾拱拱手,叫人像提小雞一樣把陶娘子提進來。

陶娘子趴伏在地上,一雙淚眼盈盈地向上望,一見書桌後端坐的李戾還愣了一下。

他如今生得高大俊朗,穿著深色的長袍,看著陶娘子的眼神很冷淡,乍一看像是個城府極深的公子。

陶娘子原本的說辭都悶在了肚子裡,怯生生道:“李戾哥哥,我是月姐兒啊。”

陶娘子記憶裡,李戾該是個叫人藥壞了腦子的傻子才是,天天巴巴地跟在她身後,叫她煩不勝煩。

現在一看,怎麼一點也不像她記憶中那副模樣了,難不成是好了。

陶娘子手心裡冒出些汗來。

女子這樣楚楚地,帶著一絲撩撥意味,李戾默不作聲地看她一會。

陶娘子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是萬萬想不到,會有一天叫李戾捏住了命脈的。

李戾突然蹙了蹙眉,像是想不明白一樣,“到我這來做什麼?”

烏正一見他的表情心裡就有數了,低聲道:“大公子,您若是不認識,下官就把她帶走了。”

李戾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我認識她,但是不想搭理她。”

陶娘子一愣,麵上提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來,“李戾哥哥,我是月姐兒啊,我父親是陶鴻興,以往教你讀書認字的,他最喜歡你了,你不記得了嗎。”

她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哭求了。

陶娘子想不明白,自己還同李淮修兄弟二人有舊情,她什麼也沒做,怎麼就落得了這個下場。

女人咬咬牙,覺得這些人都是喪了良心的。她那時叫陶鴻興的人送到了京城,但是京城裡的陶家早就沒落了,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去哪都是討嫌,日子過得寒酸極了。

若不是因為這群人,她好歹還是個正經官家小姐,哪裡會淪落至此!

李戾一頓,皺著眉看她,仿佛在想些什麼。

陶娘子以為他想起來了,含著淚期盼地看著他。

誰知道李戾卻很快又抬起了頭,一臉正經道:“我腦子壞掉了,不太記得了。”

陶娘子渾身一僵,如遭雷擊。

這是她小時候罵過李戾的話。

·

李戾院子裡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府上的主母,阿瑤知道以後就搖搖頭,“這陶娘子也是個拎不清的。”

以往李戾受傷了,她立刻撇清關係,現在又想著來攀龍附鳳了。

烏正把哭哭啼啼發瘋一般的陶娘子帶了下去,阿瑤不是個錙銖必報的人,但是心裡難免有些不舒坦。

烏正察言觀色,過後也不會叫陶娘子好過。

阿瑤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情才好了一些,“淳府上有遞了消息來嗎?”

自從那日秦氏走了以後,阿瑤也沒催過她,畢竟這樣的事情定下了就是一輩子,確實要好生考慮。

前幾日淳娘子巴巴地守在酒樓裡,她身邊的丫鬟哪裡那樣容易能近李戾的身,不過是阿瑤提前囑咐了罷了。

第一日被攔了以後,李戾就有些不開心的,蹙著眉毛吃飯都不香,阿瑤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她現在倒是有些能體會到養女兒的心態了,家裡好吃好喝地養著,就怕他在外邊受了騙,見他為旁人傷神,還得替他大開方便之門。

柳嬤嬤聽她這番話也聽得好笑,“大公子一個大男人,叫王妃說成個女娃娃了,終究還是淳娘子吃虧一些。”

柳嬤嬤最近是春風滿麵,看著都年輕了些許。

阿瑤有孕以後她就全神貫注地照料,整日琢磨著怎麼叫她更舒服一些,也不再哀愁李戾的親事了。如今不管如何,她就是去了地下,也有臉麵見李太子同楊氏了。且照阿瑤的話來說,不管是誰,總是會安排照拂好李戾的。

婦人有孕,難免同做女兒家時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阿瑤最近就有了些難以啟齒的症狀。

阿瑤如今四個多月了,白乎乎的肚皮隆了起來,李淮修有時挨挨她的肚子,會默不作聲地看很久。

懷孕叫阿瑤看來不是那麼難熬,身旁的人仔細照料著,前些日子還時不時有些反胃惡心,那些物件都撤走了,她於是也很少起反應了。

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阿瑤覺得胸前有些難受。

她說不出來,是一種鼓脹感,不疼,但是時不時來一陣會叫人很煩躁。

徐娘子特意來看了,說是沒事,阿瑤應該是在漲奶了,這是正常反應。

見阿瑤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徐娘子才說可以適當地揉一下。

阿瑤自己私下還好,美人榻挪到屏風後邊,侍女都支出去,衣裳解開一半,不好說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是阿瑤覺得這樣確實舒服了一些。

但是她月份越來越大,就很少有一個人的時候了,李淮修總是陪著她,她是絕對不好意思當著李淮修的麵寬衣解帶的,這和那事是兩碼子事。

好在李淮修突然又忙了起來,每日隻能夜裡陪她就寢,白天都埋在前院書房。

阿瑤到鬆了口氣,隻盼著李淮修忙完的時候,她這叫人難以啟齒的症狀也好轉了。

轉眼又過去了小半月,阿瑤還是沒找到趙書研,徐州那邊幾乎一日一封信地往這邊寄,徐夫人是快要急瘋了,要不是形勢微妙,早就趕到京城來了。

這的事情本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但是阿瑤找不到人,又緩了兩天還沒有結果,隻能求助李淮修了。

李淮修不知是怎麼安排的,一日就有結果了。

原來趙書研真是在京城裡頭。

那個同她一齊的男人名叫陸同期,如今兩人住在京城北邊一處二進的宅院裡。

阿瑤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李淮修看她想得艱難,直接告訴她了,那是永州王的兒子。

阿瑤恍然大悟,永州王生有兩子,長子陸同和,次子陸同期,往年宮宴都來過京城。隻是她以往不關注,也沒什麼機會相處,所以才不太記得。

阿瑤有些想不明白,“這兩人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徐州在北邊,永州在西邊,隔得何止千裡。

李淮修見她實在好奇,停下手裡的事想了想,“陸同期是他父親托付給我的。”

陸同期生性疲懶,在永州不事俗物,同精明強乾的兄長完全不一樣,永州王自個把不住他,就托付給李淮修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