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奇跡之子(1 / 2)

塞希圖斯開始準備一場婚禮。

對他來說,仿佛這輩子操心過的所有事情都比不上這一場婚禮,他心情愉快,在羊皮紙上列出了很多計劃,又一一推翻。塞希圖斯似乎力圖把一切都做的完美,他熱烈的期待著,就好像這是一場真正值得期待的婚禮一樣。

說真的,謝依感覺很複雜,也很疑惑。

他不能明白塞希圖斯究竟是從哪裡捧出這麼多的愛意,他的愛像是空氣那樣無窮無儘,哪怕另一個人完全不會給他任何反饋。他也完全不介意。

就拿謝依來說吧,除非是工作需要,他從來不會主動向人發自內心的釋放善意,除非對方先表現出友好的意向,而隻要對方表現出一點點不友好,謝依就會立刻退縮。他能完美應付社交場合,但就是沒有朋友。

因為他知道,隻要他在乎的人夠少,就沒人能惹惱他,也沒人能傷害他。

他可以一直心平氣和,愉快度日。

謝依在城市裡的孤兒院長大,後來也在城市裡工作生活,他是個地地道道的都市人,過著快節奏的生活,而且就像其他所有的都市人那樣,他非常冷漠。

比如說,他至今都不知道鄰居的名字,甚至連鄰居一家有幾口人都弄不清楚,哪怕他們就居住在對門,但是彼此就是能夠默契的把對方的存在當成空氣。

他從孤兒院長大,這就注定了他不會對其他人捧出自己的心,飽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之後,愛情對他來說隻不過就是存在於藝術作品中的一個概念,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願意奉獻出一切去愛彆人嗎?

謝依敢肯定,沒有。

起碼他生活著的那個地方沒有。

就算有,也輪不到他。

就像中彩票,你每天都能聽見有人中獎,但古怪的是那個人永遠也不會是你。

當然也有例外,隻不過很少。

他沒見過,也沒興趣見。愛情虛無縹緲,生活中更多的是湊合著過,組成一個家庭,然後培養下一代。

謝依不稀罕這種感情。

比起感情,一個絕對安全,完全屬於他的領域在他心裡更重要。

他想回地球,因為他本身一無所有,所以通過打拚贏來的那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顯得更重要,那是他的房子,他的家,沒人能把他從那裡麵趕走,在他的家裡,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會對他大喊大叫,他不用去迎合任何人。

對一個從小就不得不看彆人眼色,習慣於迎合彆人的孤兒來說,這一點非常重要。

他買來一大堆食物放進冰箱,第二天早上起來去看冰箱的時候,裡麵的食物依然還在,一點都沒少,並且全部屬於他。他不用和彆人分享同一張床,並且,他居然可以用洗衣機洗衣服,用洗碗機洗碗,不必自己動手,他還可以自己給自己買新衣服,買任何他想要的東西,麵對不喜歡的東西,也不用擺笑臉。

他不需要戰戰兢兢地當個“懂事”的孩子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至少對他來說。

所以他想回去,回到他的房子裡。

那是他的烏托邦,他的伊甸園,他的奇跡之地。

塞希圖斯的熱烈的愛有點嚇著兒他了,謝依的感覺就像是突然見到了滅絕已久的恐龍,令人不敢置信,但想要說服自己這是幻覺的時候,恐龍那龐大的身軀又讓你無法自欺欺人。

習慣於在寒冬獨自行走的人,突然有一簇火焰追著你跑,在你身邊繞來繞去,那太嚇人了。

千萬彆去碰,最好連看也不要看一眼,否則你要麼被燙傷,要麼習慣於對方帶來的溫暖,假如那簇火焰受夠了你,不願意繼續圍著你轉了,你可能會不顧一切的挽留,拋掉尊嚴,舍去一切,因為冷風已經讓你無法忍受了。

準備已久的婚服已經做好,謝依應塞希圖斯的要求去試了試,衣服剛好合身,並且是男款,塞希圖斯沒給他拿一條裙子過來,他覺得很欣慰。

換好衣服之後,兩個人站在鏡子前打量了一下彼此,婚服和塞希圖斯相加,仿佛有了魔力,讓謝依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他腦子裡又浮現出了那個想法:或許可以留下來?

與此同時,一段記憶在他眼中一閃,那是一對夫妻,他的同事,他們因為“相愛”而步入婚姻殿堂,結果沒到一年就對彼此厭惡至極,曾經在他們大樓下花壇前花三個小時布置表白蠟燭的男人出了軌,被女人抓著正著,他們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很慘烈,謝依知道的很清楚,因為主持那場手術的人剛好是他。

於是他急促跳動的心又放緩了。

“你想不想改動點什麼地方?”對著鏡子看了一會之後,塞希圖斯問謝依。

謝依垂下眼睛,不去看鏡子裡的自己,也不去看塞希圖斯,“不,沒什麼可改的。”

站在這裡,穿著婚服,搞得就像他馬上就要幸福了一樣,然後一起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太可笑了。

幸福從來不是他能夠得到的東西,比方說,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就像路邊任何一個人那樣普通,而當他有車有房之後,他就特殊起來,愛慕者也增多,就像他一直以來都很招人喜歡一樣,可笑極了。

刨去一切外在,隻單單剩下他這麼一個人,有誰會在乎他呢?

如果他不是巫師,塞希圖斯是否還會繼續保持熱情,謝依對此持懷疑的態度。

蘭洛克在他的心裡跳了一下,不過很快謝依就把他按進記憶深處,若無其事地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塞希圖斯看上去很失望,他的唇邊的弧度繃直了一下,但很快又彎起來,欲蓋彌彰地把眼睛一起彎下,“唔,你對這套衣服很滿意?”

“無所謂滿不滿意。”謝依說:“因為我壓根兒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