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1 / 2)

那是一雙沉靜的黑色眼睛,在塞希圖斯的心中,這雙黑色的眼睛給他帶了了太多的感受。

從一開始的邪惡陰晦,到後來的神秘冷淡,再到現在的光彩奪目,明明是墨色的黑,卻比太陽還讓他心醉神迷。

他擅長說謊,隻要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溢出一句若無其事的話,然而塞希圖斯知道謝依不會相信的,這個神秘的巫師手裡捏著他的心,他想什麼對方都能知道。

然而這種卑劣的願望根本無法述之於口,謝依會怎麼看待他?

“回去再說。”

謝依體貼地給了塞希圖斯一個緩衝的時間。

這一定是一個不好說出口的事,塞希圖斯究竟在擔憂什麼呢?

他回憶著這段時間自己的生活,他並沒有為了工作而忽略塞希圖斯,而塞希圖斯卻顯得不安。

“現在可以說了嗎?”謝依用指骨敲了敲桌麵,“我想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最好還能幫點忙,因為我覺得你的擔憂與我有關。”

“不……”

“彆對我說不。”

巫師稍稍挑起眉,“因為我覺得這和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關,我不願意我們之間的關係出現什麼變動,告訴我,總比你在那裡一個人默默地付出來得好。”

曾經,把心裡的卑劣儘數說出來對塞希圖斯並不是一件難事,他甚至還願意身體力行的表現出他最糟糕的一麵。然而現在,在謝依的麵前,他卻總想要完美無瑕,即使過去那段時間他已經暴露了太多的缺點。

“你這段時間在我麵前表現的簡直像個聖人。”

謝依在靠椅上坐下,“這很怪,你沒必要這樣做,你對我太好了,我讓你不安了嗎?”

他退了一步,開始自我檢討:“嗯,我最近因為工作忽略了你,讓你不高興了嗎?或者是什麼彆的地方?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塞希圖斯否決道,謝依什麼都沒做錯,“我自己的錯……全是我的胡思亂想。”

“你知道,我對你的胡思亂想是很有興趣的。”

塞希圖斯權衡了一下,他並不想用搪塞的話語來草草帶過這個問題,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很可笑吧?”

塞希圖斯將自己的擔憂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不過,我真的為此擔心,謝依,當我們的實力差距拉到一個無法彌補的水平時,誰能說得準究竟會發生什麼呢?”

謝依略微沉默了一下。

塞希圖斯的擔憂很有道理,並且相當現實。

儘管謝依能夠確定自己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原因疏遠塞希圖斯,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但是光靠蒼白的幾句保證無法安撫塞希圖斯。

“你的擔心是不會發生的。”

謝依鄭重地保證道,“你知道,”他慢慢地說:“我曾經在導師的幫助下自己構建了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很小,還不到我們臥室的一半大,但是……”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了,便看著塞希圖斯的眼睛:“你想去看看麼?”

塞希圖斯知道那是謝依珍重的秘密,他從導師的記憶中發現了這一點,謝依從來沒有向他提起,他也從不窺探,他曾經窺到謝依曾經生活過的世界的一角,他的心臟急促有力地跳動著,“你願意嗎?”

“如果我不願意,我是絕不會說出口的。”

謝依微笑著,心中原本還有的一絲猶疑也在塞希圖斯那句“你願意嗎?”裡消散了。

“我帶你去。”

做好決定後,謝依牽著塞希圖斯的手,展開了那張他珍而重之的羊皮紙。

羊皮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對每一個物件的描述都極儘細致,他是個初學者,沒辦法輕描淡寫的構建出他想象中的世界,細致的描繪是很有必要的。

“來,握著我的手。”

謝依將羊皮紙鋪在桌麵上,閉上眼睛感知空間規則,用巫力輕輕撥弄那條翹曲線,緊接著,一陣水波的感覺穿過了他的靈魂。

下一秒,他就站在了自己的家裡。

“你看,這是我的家。”

謝依環顧了一下四周,語氣中帶著驕傲,儘管他深知這不過是個複製品,但是這個複製品比原本的還要好。

“這是客廳,但從沒有客人。”

謝依像個儘職的主人那樣為他的來客介紹他家的每一個角落,就連最零碎的東西他也能牢牢記住,他曾經擁有的東西太少,這是幼年的困窘生活的遺澤。

塞希圖斯幾乎有些躡手躡腳。

這裡的一切他都不熟悉,超出了他的認知,那些奇形怪狀的機器猛然運行起來後發出的響動讓他大吃一驚。

“電?”

他挑起眉,理順了一下思維:“我想,這估計是你們那個時代的煉金機器,電或許就是一種巫力的名稱?”

塞希圖斯看著嗡嗡作響的榨汁機,謝依剛剛塞了幾塊蘋果進去,現在它們正在高速旋轉的利刃下變為碎末和汁液,“這是你們的巫師發明出的東西嗎?”

謝依把果汁倒進兩個透明的杯子裡,“請吧,新鮮的蘋果汁。”

塞希圖斯喝了一口果汁,“怪不得你對巫師那麼向往,你們這裡的巫師和我們完全不一樣。”

謝依差點笑出來,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撒過的謊。

這個問題看來是逃不過去了,他最好還是坦白。

“其實……我撒謊了。”

謝依放下水杯:“嗯,我生活的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巫術這種力量,也沒有神明,我之前說的都是在撒謊……對不起。”

塞希圖斯皺起眉,不過不是因為謝依的謊話。

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隻是在想:

如果不是巫術,那麼這些機器的運行就更讓人費解了。

謝依詳細地和他介紹了科學這種體係,塞希圖斯對此深感興趣。

“如果你想學,我剛好有書。”

這正是謝依帶塞希圖斯到這裡來的目的,“科學的力量並不輸於巫術,如果你仔細研究,你說不定會超過我呢。”

“謝謝。”

塞希圖斯彬彬有禮的道謝,他感覺到了謝依的好意,他欣然接受。

這確實是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的力量領域,塞希圖斯已經做好決定要將它作為靠近謝依的階梯了。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塞希圖斯並沒有立刻開始學習,否則未免太過掃興,他詢問謝依牆麵上那個黑色板塊的用途,謝依想了想,突然來了興趣。

“這是電視。”

他提議道:“我們一起看一部電影怎麼樣?”

塞希圖斯沒聽懂這兩個新名詞的意思,但他並不打算提問,“好。”

謝依從未有過這樣的觀影體驗,和塞希圖斯靠在一起看電影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我曾經是個孤兒,這是我自己打拚出的港灣,我很愛這裡。”謝依嘴唇闔動著,安謐的氣氛讓他想要把自己的曾經交代出來,就像塞希圖斯在虛無空間中所做的那樣,他也把自己的曾經說了出來。

“曾經一對夫妻領養了我,但是後來他們有了孩子,於是我又回孤兒院了。”

謝依將自己的人生列成清單,一項一項報告,“你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這些嗎?”

電影還在播放,但不管是謝依還是塞希圖斯都不再管它了,謝依抬起手摟住塞希圖斯的脖頸,“你看,我沒什麼超脫凡俗的地方,我隻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我不特殊,就算一定要論,也是我配不上你,不是你配不上我,王子。”

·

祂的意識經不起過多的消耗,祂還很弱小,需要時間成長。

然而祂無法等待。

人類以“年”為成長單位,而神明以“百年”為成長單位。

前提是有源源不斷的信仰來喂養祂。

每過一百年,祂的意識才會增強一些,如果祂要成長到足以支配所有信仰之力的程度,最快也需要五百年。

五百年,時間太過漫長且充滿變數,與其咀嚼著痛苦和仇恨等待,不如把握現在。

塞希圖斯擅長造神,假如他命令樹立一尊新神以轉移信仰,以免神明生出意識妨礙他,難道祂還能反抗嗎?

祂對現實世界無能為力,甚至不如天空女神,倒不如趁著現在,他們對祂還沒有生出戒心的時候,悄然給予致命一擊。

要確保這一擊足夠致命,那就需要練習和實驗。

祂找了凡人和巫師練手,動作精細謹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戒心。

曆經重重實驗,祂最終掌握了準則。

首先,需要構建出一個符合他們認知的虛幻世界,而那將耗費極大的能量,祂並不指望幾間簡單的屋子或者是一座巫師塔就能夠騙過塞希圖斯和謝依,祂需要做的是複製大量足夠逼真的場景和人物,而且要注重所有細節,這一點足以讓祂的意識處於消散的邊緣。

其次,這也是祂能夠自由發揮的一點。

祂可以儘情為塞希圖斯和謝依捏造身份,同樣要符合他們的認知,不過不必嚴絲合縫。

謝依是個巫師,塞希圖斯是個帝王,這兩個基礎的身份上可以加上很多東西,隻要稍加操作,足以令他們反目。

夢境殺不死他們,但他們自己可以殺死他們。

最讓人可惜的是,靈魂的外貌無法更改,否則那樣祂就更有把握了。

然而這無關緊要,祂本身會成為那個虛幻世界的核心,用剩餘的力量臨場發揮。

這不算公平,因為祂將會抹掉塞希圖斯和謝依的記憶,而祂的本體會潛藏起來,他們對祂一無所知,幾乎不可能贏。

但手稿對塞希圖斯的偏愛對其他人又何嘗公平呢?

這一次,祂要為自己撰稿。

祂要成為自己的主角。

·

看塞希圖斯拿著鉛筆鑽研小學五年級的數學課本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謝依當老師當得輕鬆極了,因為學生已經成年,擁有很強的自我管理能力,除此之外,塞希圖斯還擁有一個聰明的大腦。

“老師,我寫完了。”

塞希圖斯放下鉛筆,畢恭畢敬地將手上的作業本獻給謝依,他眼裡閃著笑意,“我能得個A嗎?”

“這可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