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出係在手腕上的金哨, 蕭飛雨甩著手臂轉動金哨上的紅繩,用力向上拋去。
金哨升空,哨聲響遍山崖。
蕭飛雨脫力坐在地上, 頭埋在膝間, 嗚嗚哭泣。
金哨帶著紅繩, 像一顆流星下墜。
一雙手突然伸出來, 接住了差點砸中蕭飛雨的金哨。
白色的外袍搭在蕭飛雨的肩上, 她模模糊糊聽見花無缺的聲音, “蕭兄, 小心著涼。”
蕭飛雨扭動肩膀,外袍落在地上, 粘上枯草與灰塵。
蕭飛雨抬起頭, 臉上滿是淚痕。
她紅著眼睛,抹去臉上淚水, 哽咽問道:“花無缺,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怎麼會。”花無缺站在她身側,態度平和, 好像狂風暴雨都侵蝕不了他內心的平靜。
麵對這樣的一個人,蕭飛雨心覺無力, 輕歎一聲。
她左手撐地,借力站起身, 拾起地上的外袍, 丟給僅著中衣的花無缺,徑直向蘇櫻的竹屋走去。
“等等, ”花無缺叫住她,張開手掌,道, “你的哨子。”
蕭飛雨轉過身,麵目表情地看著花無缺,慢慢地向他走過去,紅著眼睛和鼻頭,模樣脆弱又可憐。
在花無缺麵前站定,蕭飛雨低垂著頭,不想看他。
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花無缺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緒。
蕭飛雨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撚起係在金哨上的紅繩,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刮過花無缺的掌心,一觸即離。
“你聽到了吧。”蕭飛雨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剛才的激動。
“聽見什麼?”花無缺柔聲問道。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麼溫柔,不論是對哪個女孩子。
想起他抱著鐵心蘭輕聲安撫的模樣,蕭飛雨心中一痛,眼睛又蓄上淚水。
眨眨眼睛,蕭飛雨試圖讓睫毛吸走淚水,不想讓花無缺笑話,“聽見我說,我心悅你。”
她盯著花無缺的手掌心,不想抬頭,也不敢抬頭。
“……”
花無缺沉默許久,道:“聽見了。”
不想聽見他後麵的話,蕭飛雨猛然抬頭,急急說道:“現在你知道了,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純。我們既然沒有可能,那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她轉身離去。
“蕭飛雨。”花無缺望著她的背影,再次叫她的名字,神色莫名。
這是他離開移花宮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一直誠心以待,沒想到結局竟是這樣。
蕭飛雨聽到他的聲音,沒有回頭,僅著中衣的她,從後麵看,身形修長而單薄。
她一邊走,一邊向上伸手,用力地左右搖晃,沒有說話。
這是在告彆,告彆她和花無缺短暫的友誼。
花無缺站在原地,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他今天接受的打擊接二連三。
江魚、蕭飛雨,一個仇人,一個友人,都在這一天和他無關了。
正當他呆立原地,突然聽見身後有人由遠及近,從山下疾速趕來。
花無缺立刻轉身,隻見十名稱得上高手的人物,向著蘇櫻的竹屋飛奔。
花無缺不知發生何事,憂心蕭飛雨安危,連忙追去。
追至院外,見十名高手雙手抱拳,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參見二宮主。”
裡麵的蕭飛雨推開門,身著錦袍、散著一頭長發的她眼睛略過院外的花無缺,看向為首的方巨木,高舉左手的玉扳指,儘顯帝王穀二宮主威儀,“方巨木聽令,召集穀中手下,以此山懸崖為起點,峨眉全境搜尋江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花無缺走進來,道:“移花宮亦可幫忙。”
“可彆,”蕭飛雨眉毛一挑,卸去易容的豔麗容姿,在冬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移花宮可是與江魚有仇,他若僥幸活著,遇上你們,命不就沒了?”
“你我相知,我以為你會信我。”聽見她的回答,花無缺的表情有些僵硬,不願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嗬嗬,”蕭飛雨沒有答話,瞥了一眼待在原地不動的方巨木等人,“還不快去!”
“是!”方巨木等人速速退去,院中隻剩下蕭飛雨和花無缺兩人。
“你怎麼還在這裡?”蕭飛雨望著著一件單薄中衣的花無缺。
看,明明說好到此為止,明明知道他武功甚高,她還是會擔心他受凍著涼。
“因為我有疑惑難解,”花無缺臉上露出困色,走到蕭飛雨麵前,向來溫和的他第一次質問一個人,“明明是你騙我,為什麼好像我做錯事一樣?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友情,結束由你來定?”
站在台階上的蕭飛雨彎腰湊近他,兩個人的臉距離很近。
花無缺看著她毫無修飾,露出原本顏色的豐潤紅唇,在他眼前微微張開,“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跟你交朋友,我就是貪圖你的美色。”
她的眼睛清亮有神,與她對視,花無缺在她眼中看到的儘是自己。
被蕭飛雨坦蕩的話語說得耳根發紅,花無缺發現,現在的自己無法回應她這句話。
“憑什麼由你來決定結不結束?我不同意。”花無缺凝視著蕭飛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忽然,他眼睜睜看著蕭飛雨的眼睛從兩隻變成四隻,從四隻變成八隻,接著視線模糊,整個人向前傾,砸在了蕭飛雨的身上。
最後,他隻記得自己的嘴唇觸碰到兩片柔軟,呼吸間是一股從未聞到的清香,似花非花。
“花無缺!花無缺!”來不及因他們嘴唇相接而害羞,蕭飛雨趕忙扶起因為昏倒而壓在自己身上的花無缺。
捧著他的臉,見他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蕭飛雨一下子慌了神。
“公子!”前來尋找花無缺的荷香見此情景,忙幫著蕭飛雨扶起花無缺,問道,“蕭公子,我家公子是怎麼了?”
和荷香一起架著花無缺離開蘇櫻房間,蕭飛雨也是一臉茫然,“我不知道,正說著話,他突然就暈過去了。”
就近將昏迷的花無缺放到小魚兒的床上,擔憂他的蕭飛雨念著:“若是櫻兒醒著就好了。”
等等。
蕭飛雨身體一僵,腦海浮現不久前她與蘇櫻的對話,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才能不讓正在照顧花無缺的荷香猜疑。
花無缺會昏迷,好像是蘇櫻給他下的毒。名字似乎是……十日醉?
*
荷露和荷香的醫術不比蘇櫻,所幸她們離開移花宮前帶了不少尋常人從未聽說過的好藥。
比如現在點在屋中的仙子香,和剛給花無缺服下的素女丹。
花無缺有事,原本在照顧鐵心蘭的荷露也有些神思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