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關於大數據隱私和AI安全性的問題,早在敘述側寫思路寫代碼的階段,雲中子就和高以衡討論過。
當時高以衡說:“這套方案很難在民間複刻,它一定程度上依賴於戶籍係統的支持。而且, 想訓練出一個足夠‘聰明’的AI, 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雲中子問:“一個人或許很難, 但如果是有一定規模和財力的組織呢?”
高以衡道:“有這種實力的互聯網公司, 何必要非法取財?都能精準畫像、精準推送了,想用這些數據乾點什麼不行?”
雲中子這麼一想,覺得高總說得確實也有道理。
他撇撇嘴道:“貪心不足蛇吞象唄。百十個公司裡麵,但凡出一個心術不正的, 那都是悲劇。”
高以衡聳肩:“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時代如此, 我們根本管不了那麼遠。”
“我曾進過不計其數的互聯網公司的後台, 他們用大數據AI算法收集用戶數據也不是一兩天了。他們的APP強買強賣式索要隱私權限, 任何一個有能力的計算機人, 比如我, 都可以獲取到這些後台信息。要說隱私,現代人類早就沒有任何隱私了。
“之所以到現在都沒爆出過什麼大數據醜聞, 不過是因為這些公司之間互相競爭、互相約束,他們自己也很在意數據安全。隻要有一個競爭者出現問題,其他公司會迫不及待群起而上, 用輿論摧毀這個同行。”
雲中子皺眉道:“公司不會,那個人呢?如果有人擁有像你這樣的技術, 難道隻能寄希望於黑客大佬們全都有職業操守, 不會用技術來乾壞事?”
“……”高以衡默然了好半晌,才說,“歸根結底, 大數據和AI,它們都隻是一種工具。工具沒有對錯,關鍵還是看人。”
雲中子沉吟不語。
良久,他抬起頭來:“工具沒有錯,但工具帶來的風險是可以降低的。”
高以衡:“?”
雲中子:“那些互聯網公司,索要的權限遠遠超過軟件本身所需要的部分。他們既然不能為這份數據的安全做保證,也沒有用獲取到的權限為用戶提供相應服務,那就不該讓用戶為這部分隱私承擔風險。”
高以衡忍不住嗤笑道:“你也說了,貪心不足蛇吞象。那些數據,他們可以獲取了但不使用,但不能沒有,人性如此!人類的欲望和良心,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平衡的。”
雲中子卻道:“我不能。但製度可以。”
……
一貫以佛係、話少、精準打擊封建迷信出名的華交大官博,破天荒地發了一條長微博。
這條微博算是對當下網上討論的大數據和AI安全問題的回應,其內容總結起來,主要是三部分。
第一部分說的是AI。
目前華交大所使用的AI更多的還是在“應用”層麵,而非“智能”層麵,事實上現在的AI僅僅是一種便捷的、能夠批處理重複工作的工具,它離擁有“智慧”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第二部分是講數據安全。
一來互聯網公司之間相互製衡,相互監督,本身就存在著微妙的平衡,這很大程度上保證了用戶們的隱私不會輕易泄漏;二來,互聯網公司的用戶數量以億計,事實上,某個人的隱私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價值,值得大數據AI像查案側寫這樣具體分析。他們的算法更傾向於劃分用戶群,做集體推送。
最後一部分,文章直指根由,拋出眾多應用過度收集隱私權限的問題:
『不同意條款便不可使用,市麵上向來如此。
但向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企業的良心,用戶難以輕言信任;黑客高手們的入侵,平台也終歸是防不住。
我們之所以會對個人隱私安全如此擔憂,恰是此處法律和製度的空白。』
……
雲中子寫完微博,高以衡也下晚自習回來了。
自從計院被警方通報表揚,他們專業的老師算是看見了好苗子,現在高總每天八節大課排滿還不夠,下課之後還要輪流被他專業課的導師們帶走開小灶,加學兩個小時的晚自習。
多虧有高總日漸加深的黑眼圈的襯托,雲中子頓時就覺得他們物理係也不是那麼卷了。
不過想到他自己未來一段時間,又要增加時間來學習,又要盯醫學院,又要處理教務,要關心網上的風評和輿論動向,還要努力修煉儘早升級金丹爭取早日領回爸媽……
雲中子眼前發黑,麵容苦澀。
時間和精力根本不夠用啊!
眼下最耗他時間的兩件事,就是教務和學習……
教務這玩意兒,有許多重複的流程性工作,像是學生請假、開證明、開發票之類的,隻要符合流程都可以直接蓋章通過,完全不費腦子,就隻是很占用時間。
雲中子想到高總那隻Monkey,忍不住露出垂涎的神色。
他用兩個禮拜的晚自習假條加7個工時來賄賂高總,請求高總高抬貴手,寫一套教務自動處理係統。
高以衡豈有不同意之理。
他歡天喜地收了假條,一麵把那假條貼身寶貝著裝,一麵說:“哈哈,道長你開口我怎麼會不幫!自己人還搞這麼客氣……”
雲中子托腮:“也對,你本來就是學生會的,給學生會做係統不能算義工。”
高以衡立時嚴肅臉:“該客氣的時候還是要客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