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瀾緩緩皺緊眉。
看向眼前這個長著醜陋得平平無奇的麵團臉的女人——猶豫三秒,問道：“剛在喪屍堆裡滾過？”
李夜楠：“......？”
李夜楠一下子愣住了。
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手指餅乾。
餅乾被她擠得變形，一截白森森的骨頭便這麼漏了出來。
......骨頭？
穆遠瀾和鵝同時微不可見地偏了偏頭。
——現在的手指餅乾......做得都這麼逼真了麼？
不過...這不是重點。更主要的是......
“換身衣服。”
穆遠瀾淡淡吩咐。
“嘔——”
他身邊的鵝更兩根翅膀捂住了長長的脖子乾嘔。
嘔嘔嘔！！
這個女人身上的味道好惡心啊！！！
鵝根本承受不住！！！！
“嘔————”
李夜楠：“......”
李夜楠：“？？？”
他嗎的......這一人一鵝是嫌她身上有味道？？？
她低頭嗅了嗅，卻連手指餅乾的味道都聞不到。
過低的溫度幾乎把所有氣味一起封印......她身上根本就什麼味道都沒有嘛！
李夜楠張嘴便想辯駁,穆遠瀾和鵝卻已經回身把塑料版江灼陽砸碎、拿舊桌布包好了“碎片骨灰”、非常迅速地完成了祭奠。
大有她不換衣服他們就絕不可能再給她任何一個眼神的趨勢。
李夜楠：“......”
就他嗎的離譜！
李夜楠憋著一肚子氣,拐進這間小便利店的衛生間換了一套乾淨的員工工作服,還不太放心似的,拿起消毒用的香氛往自己身上倒了整整一瓶。
再出去後——
穆遠瀾：“......”
鵝：“......”
“嘔——”
一人一鵝與她的距離拉得更遠了。
李夜楠：“......”
這他嗎...你們兩個還能有一點禮貌嗎！......離離原上譜了啊！
(╯‵□′)╯︵┻━┻
等香氛味道散得差不多之後,二人一鵝終於能再愉快（？）地交流了。
“我的鼻子很靈敏。”李夜楠說。
“即便低溫洗刷掉大多數氣味,我還是聞到了你身上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賀先生的味道。”
賀先生身上總帶著淺淺一層黑雪鬆香氣，這種香氣跟雪鬆係列香水的味道不同,反而跟他人一樣，溫和、文雅、沒有攻擊性......卻又絕非不具棱角。
表麵看上去像個值得信賴的好人，然而......
李夜楠眸光忽然變得陰沉。
“嘎嘣——”一聲。
指尖的手指餅乾被她掰斷。
又“咚——”一下。
砸在地上。
“據我判斷，你們上一次見麵距現在一定不超過七天。”
穆遠瀾和鵝都對她的話持懷疑態度。
如果她的鼻子真有她說得那麼靈敏......那還能連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聞不到？
更何況——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麵早超過了七天。
穆遠瀾麵無表情地牽著鵝就要走。
李夜楠：“......”
她身上究竟有什麼味道！？
她急急地喊住他：“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有辦法找到他！我聞得出來，他的味道和你未婚妻的味道是同一天消失的！就在六天前！......如果你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你未婚妻！”
......六天前？
穆遠瀾和鵝的腳步頓住了。
六天前......是小瓷一起消失的......是那個假的江灼陽。
好的......他知道了。
知道得很清楚那個江灼陽是誰了。
鵝撲騰著翅膀、替他說道：“嘎嘎！！”
-
什麼半屍、什麼李夜楠......現在根本都不重要。
“流星傭兵團出任務還帶女人小孩？”葉遙冷冷地問。
誰都知道他口中的女人和小孩指的到底是什麼。
韓星嘴唇動了動，目光垂得更低：“這是流星傭兵團的‘福利’。”
在末世，這樣的情況早變得很普遍。
時刻處於高壓與戰鬥狀況下的人類更需要發泄。
而大多數弱勢群體的女人和小孩就成了最好的“獎勵”。
“你們沒聽過流星傭兵團的宣傳廣告嗎？”
韓星喏喏地問。
......廣告？
見他們兩個對此一無所知,韓星隻能從頭給他們科普：“流星傭兵團號稱能真正實現男人的價值。”
“標榜即便出任務，也會讓每個男人享受天堂般的待遇。”
在滿足基本的生理和安全需求後，男人追求的無外乎就剩金錢、權勢、地位、女人。
而末世，金錢和女人都不值錢。
加入流星傭兵團,就能收獲更充足的物資、更多人的豔羨與尊敬......以及數不清的女人。
一開始是女人。
但末世中的普通人何其脆弱，更遑論體質與力量天生就不如男人的女人。
女人的數量愈來愈少。
再加上......
韓星的拳頭攥緊了：“流星傭兵團的首領是個變態。他......他隻喜歡幼童。”
因此，漸漸地,作為“福利”的女人年紀越來越小。
到後來,整個流星傭兵團的福利都不再僅限於女人,或女孩。
江幼瓷緊緊皺起眉。
氣得渾身發抖。
可......可惡！
這個流星傭兵團怎麼敢......怎麼敢比他們大名鼎鼎的反派聯盟還惡毒!
這是在挑釁他們在反派界的地位！
天涼了......就讓流星傭兵團和幾天前的末路聯盟一樣破產叭！
江幼瓷握緊小拳頭，在電光火石間，慎重地把“讓流星傭兵團破產”列為“營救賀彆辭”之後的第二計劃。
但是...為什麼感覺她好像還是在發抖呀......
她明明一點也不害怕！
真噠！
江幼瓷按住自己不聽話的手臂。
然而——
這回好像不止抖了。
還有“咯噠咯噠”的細碎聲響傳來——
江幼瓷謹慎地轉過小腦袋，把目光往下落了落——
哦...原來抖的不是她呀......但是......
江幼瓷更不解了。
“小...小葉妹妹......你抖什麼呀？”她問。
淡淡血腥味在盛了三隻小辣雞的擁擠垃圾箱中蔓延開。
很快，流動性不太好的空氣就變得鹹鹹澀澀的。
江幼瓷皺了皺鼻子——低呼出聲：“小葉！”
她伸手掰開他緊緊握成拳的手。
雖然是男孩子，但或許因為年紀太小，葉遙的身量一直不高，比江幼瓷還矮了4公分，手也沒有她的小手手大。
此刻，這雙白皙細嫩的小手掌心，卻多了四個深深的月牙。
鮮紅色、往外滲著血。
他的指甲把自己掌心都掐破了。
“小葉......”
江幼瓷擔憂地捧住他的手。
下一秒——
“......咦？”
江幼瓷眨眨眼——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
眼前的月牙......不見了？
這個傷口...好得也太快了叭......
傷口出現又消失不足三分鐘，葉遙本人都沒注意到。
但他的狀態愈發不對。
細細看去，能發現他嘴唇血色已經很淡，更不斷輕顫。
好半晌，葉遙喉嚨中才擠出破碎的字句：“叫...叫什麼......流星傭兵團的首領...叫什麼......”
韓星反而有些怔怔搞不清楚狀況了，囁嚅著說：“叫、叫...葉、葉正初......”
“嗤。”
葉遙冷笑一聲。
終於從那種破碎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末世來了那老不死的還活著呢。”
......嗯？
江幼瓷怔怔看著他。
小葉......認識那個葉正初嘛？
卻好像怕她追問似的，葉遙向韓星問道：“你說你知道怎麼去地下層？”
韓星點頭：“我爸爸是這裡的倉管員，所以我知道另外一條運貨的通道。”
“從十五層下去，能直通十層，十層的通道又能通往五層，到五層後，就能直通地下層。”
江幼瓷和葉遙聽得都有點糊塗。
“這......這不就是從十五層到地下層的意思嗎？”
為什麼還要五層五層的單獨拎出來說啊？
韓星抿了下唇：“因為這個通道不是一通到底的。”
江幼瓷：“？”
葉遙：“？？”
“就是......”
韓星似乎也覺得把這個艱難的事實告訴這兩個漂亮但似乎是個弱雞的哥哥姐姐有點艱難。
“十五層通往第十層的通道在整棟大樓的西北角、十層通往五層的在東南角。而五層直達地下層的通道......在整棟大樓的正中央、MeteorShoppier巨大、閃光的標識牌底下。”
江幼瓷：“......”
葉遙：“......”
“我們...我們現在在幾層呀......”
江幼瓷終於想起最重要的問題。
她閃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韓星。
韓星都不忍心告訴她了。
但是......“很遺憾，我們在16層。”
“還好不是17......”
江幼瓷一口氣還沒完全鬆下去，就聽韓星說：“但是16層...隻有向上的樓梯......”
他們必須先到17層去，才能下到15層。
江幼瓷：“......”
葉遙：“......”
他嗎的......這棟大樓的設計師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嗎？！
(╯‵□′)╯︵┻━┻
-
十分鐘後，三隻小辣雞終究還是爬進的寒風瑟瑟的排水管道。
葉遙罵罵咧咧地把韓星背在背上：“我說什麼來著？”
“隻有排水管道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
“才...才不是......！”
比他更晚進入排水管道的江幼瓷聲音遙遙從頭頂落下來：“我們就...就隻爬到第五層......到第五層之後還要去地下層救賀彆辭呢！”
葉遙訥訥閉上嘴、沒有反駁她。
但是......他們究竟以什麼姿勢才能走到整棟大樓最中央、MeteorShoppier顯眼的標識牌底下到達地下層呢？
吭哧吭哧喘著粗氣從十七層下到第五層的三隻小辣雞根本不敢從排水管道中出去。
主要是......他們戰鬥力真的不行！
江幼瓷暗搓搓地想：要是跟在她身邊的是賀彆辭就好了......嗚嗚嗚跟賀彆辭一起營救賀彆辭一定會很輕鬆！
葉遙也無比地懷念：早知道多給壯漢演員幾個錢......能不能打的倒是次要......就算隻是撐撐場麵也好啊！
“哎！”
兩個人都重重歎了口氣。
看著此刻身邊這個整隻隊伍中最廢物的隊友，不約而同地想到：哪怕身邊再多一條狗也好啊！
誒等等...等等等等......狗？
兩個人一下子想到辦法了！
“小葉！”
“瓷瓷！”
“我想到辦法啦！”
“我想到辦法啦！！”
兩個齊聲喊道。
韓星：“？？？”
韓星：“！！！”
祖宗！你倆再大點聲八百裡外流星傭兵團的團長都聽到了！
趴在排水管道裡的小辣雞1、2、3號再次調整了名為“營救賀彆辭”的緊急作戰計劃。
第一步：他們得把狗子叫過來！
第二步：......完成第一步之後再考慮叭！
機智的瓷瓷還補充：“不能讓大狗二狗三狗全過來......得留一條狗看車！”
葉遙深以為然。
韓星：“......”
韓星：“？？？”
都這時候了......車不車的還重要嗎？！
“我有一個主意。”
葉遙說：“我的異能儲備還挺充足的，我可以變......”
江幼瓷震驚！
“你...難道你要變狗嘛......”那會不會不太好呀......
主要是她害怕狗狗版葉遙背不動韓星...總不能讓她背叭......嚶嚶嚶QAQ
葉遙：“......”
他覺得再跟江幼瓷相處幾年他絕對會被她的腦回路氣死。
有沒有可能，他是說可能，人類和狗存在很嚴重的生殖隔離、不能互通變幻。並且......他其實是個人呢？
“我是說，”葉遙清了清喉嚨，壓低聲音說：“我可以變成一個認識的壯漢，我覺得他力氣應該挺大的，然後——”
他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砸破排水管道、把狗子叫進來、讓它們牽製住流星傭兵團的成員。
他們就可以趁此機會逃進員工通道、直達地下層！
“好主意！”
這個稀爛的主意得到江幼瓷衷心的稱讚。
韓星：“......”
謝邀，他真的不是很想說話=、=
江幼瓷和葉遙都是毫不拖延的行動派。
下一秒，葉遙身形就肉眼可見地拔高變化——
一個江幼瓷並不陌生的壯漢出現在眼前。
“......咦？”
她有點驚訝：“小葉妹妹，你也認識這個人呀？”
她記得她曾經還想邀請這個人加入反派聯盟呢！
葉遙：“......”
“就、就是見過而已。”
葉遙心虛地瞞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演員壯漢版葉遙深吸一口氣——而後猛一拳砸向排水管道內壁——
“咚——”
“咚~~~~~~”
聲音很響、回聲也很響。
然而......
排水管道的外壁紋絲不動。
連個裂紋也沒有。
韓星：“......”
葉遙：“？？？”
江幼瓷：“！！！”
怎麼肥四！
難道...這個排水管道跟這個世界的其他東西不一樣......出廠之前經過質量檢測了？！
“這、這下完了！”
韓星聲音抖得像鋼管一樣冒出顫音，“聲音太大了......流星傭兵團那些人馬上就會過來的！”
而他們，會毫不意外地被堵在這裡。
被人甕中捉鱉。
“嗚嗚嗚我不想當鱉！”
江幼瓷哭著甩了甩一直抓著鋼管內壁凸起而泛酸的小手手。
嗚嗚嗚......鱉好醜！她真的不想當鱉！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