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腳步聲戛然而止......
“surprise!”
一張倒懸的麵孔忽然從桌上降下來。
“啊啊啊啊啊——————”
江幼瓷重新捂住嘴巴尖叫。
叫了三秒後——叫聲又忽地頓住。
她眨眨眼。
對上這雙漂亮、清透的眼。
“哥......哥哥？”
江幼瓷愣了一下。
又爆發出更大的哭聲。
“啊啊嗚嗚嗚嚶嚶嚶嚶！”
“哥哥嚇我！”
江灼陽笑眯眯地直起身，從桌子上翻過來。
在桌子前蹲下.身，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藏在桌子底下乾什麼？”
“在咱們家的大樓裡還能有人傷害你不成？”
江幼瓷抓住他的手，從桌子底下爬出來。
吸了吸鼻子，糯糯地說：“但是......和我一起出來的朋友們都不見了......”
她仰頭看向他：“哥哥，姐姐呢？”
江灼陽身量很高，她站在他身邊，得很費力才能仰頭看見他的臉。
——江幼瓷沒由來地皺了下眉。
怎麼......怎麼感覺哥哥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說不清地怪怪的？
江灼陽帶著她，從β模擬器的隔間中走出來。
漆黑的長袍無風而動——愈發顯得他單薄削瘦。
似乎是一張紙，被風一吹，就跑了。
“哥哥？”
江幼瓷伸手抓住他漆黑湧動的長袍。
緊緊地、把麵料柔順的長袍拽出褶皺。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好像不這麼做，眼前的哥哥就真的會像一張紙一樣被風吹跑似的。
“嗯......”
江灼陽略一沉吟。
轉過身。
——他一轉身，長袍便從江幼瓷手中滑了出去。
江幼瓷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卻皺緊了眉。
江灼陽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隻橙子。
蒼白削瘦的手指熟練地撥開橙子皮——橙子香氣瞬間便溢出來。
伴著這樣的香氣，他說：“小瓷想沒想過，未來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的？”
江幼瓷盯著這隻橙子，思維忽然變得......她說不清，隻感覺一切似乎都隔了一層紗。
她抓不住、摸不著......或許也不想抓住、不像去摸。
“哥哥......”
她又喃喃一聲。
而後才搖搖頭：“沒有......我沒想過。”
“但是！”
她立刻說，似乎想要證明什麼、或是最後再試圖抓住什麼：“隻要能跟家人和朋友在一起......那就很好、我......我就很滿足......”
江灼陽垂眸，認真、又緩慢地剝著橙子。
問：“那新人類呢，你怎麼看？”
新人類......喪屍？
江幼瓷蹙了下眉尖。
她再次搖搖頭：“哥哥......他們跟人類不一樣......”
雖然長著人類的麵孔。
更有著比人類更強大的異能。
看似是比人類更優越的種族。
但是......他們不是人。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她還是儘力斟酌了用詞：“他們......他們沒有人類的感情......”
“哥哥，如果我們都變成喪屍......那你可能連我是誰也不記得......我也再也不記得我有哥哥、有姐姐、有爸爸媽媽......”
就算記得，也隻是記得。
不會再有人類才有的感情。
江灼陽笑了一下。
“你見過β模擬器了......你覺得它怎麼樣？”
......β模擬器？
江幼瓷給出中墾的評價。
“它......它是一段很好的程序。”
“是啊。”
江灼陽說：“它像人類一樣智慧，具有遠超人類水平的能力......更沒有亂七八糟的感情影響它的判斷。”
“新人類，也是。”
“小瓷，在人類的進程中，感情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相反，累贅的感情隻會阻礙人類的發展。”
“你認為新人類不好......”
“是因為他們還是很‘新’的人類。”
江幼瓷看著他。
兩個人同樣清透、漂亮的眸子在空中交具。
她聽見他說：“在人類發展曆中，最起源的人類同樣‘獸性’大於‘人性’。”
“經過數萬年的發展與演變——智慧使他們在自然中占據主導地位。因為這種‘主導地位’，人類才有資格產生感情、組成家庭、氏族......”
“你要給新人類時間。”
“他們遠比遠古人類更智慧、更強大......即便目前，他們的獸性占據基因的主導......但你不能說日後他們不會是比目前的人類更優越的種族。”
江幼瓷看著他。
瞳仁顫了顫。
聲音也顫了顫：“哥哥......”
江灼陽已經剝好了這隻橙子。
自己扯下一瓣，塞進嘴裡。
“嗯。甜的。”
他伸手把橙子遞給江幼瓷：“我替你嘗過了，甜的。”
江幼瓷垂眸看向橙子——和這隻手。
這是他不慣用的左手。
手背青白、削瘦......上麵有一個清晰的齒痕。
一看就被咬得很深......直到現在都沒能痊愈。
江幼瓷忽然察覺到是哪裡不對了。
哥哥......她哥哥因為是研究人員，從來都隻喜歡白色係的衣服。
但是今天......
他穿了一件漆黑的長袍。
她的視線莫名有些模糊。
“哥哥......”
她抬起頭、看向他。
唇瓣翕動，輕輕喚了一聲。
江灼陽伸手推了推眼鏡。
朝她一笑：“你應該叫我S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