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壓著步子邁上長階,儘量泰然地慢條斯理說道:“不必如此多禮,起身吧。”
他一邊說,一邊故作不經意去望裴搖光。
隻見裴搖光半垂著眸,她生得分外皙白,好似是新雪凝成,在這濃濃烈日底下要化了一般,雙手交握置於身前,十指纖纖,很適宜戴些精巧華美的戒子,鑲翡翠的,嵌紅寶的,都會很漂亮。
應該…也會很適合牽手,沈放不由得心神一動,隻是這想法實在有些輕佻,他反應過來後,立時移開眼去,隻覺心跳快得像是生病般,叫他莫名慌亂無措。
裴搖光並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她低眸垂首,扮足柔婉端秀姿態,沈放不語,她也依舊不慌不忙,安靜得很。
長信殿外並未植著什麼高聳入雲的鬆柏遮蔽日頭,裴搖光雖是已定的太子妃,可進宮來拜見,依著規矩也是不可帶著侍婢入宮的,頂上天日如火般炙烤,卻並無人執傘護她,實在可憐。
沈放瞧著裴搖光落在日下,不自覺地微微顰眉,他上前一步,將手裡頭的折扇忽地展開,抬手為裴搖光遮住過盛的日光。
他們這就是靠得有些太近了,近得好像能聽到彼此吐息一般。
裴搖光不由抬頭望去,沈放較她要高出一個頭去,大齊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有張光鮮亮麗的俊俏好皮囊,此時眉梢眼角含著溫和笑意,看起來著實不像是傳聞裡頭那般恣睢乖張。
沈放也低眸看她,裴搖光並沒有躲閃,她生得實在是美貌絕倫,因著過於精致,所以帶著點彩雲將散、琉璃易碎的脆弱意思,使得人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前人會羽化成仙,飛入高高雲端,做回那神妃仙子。
裴搖光似是因沈放這定定的注目,而有些羞怯,雪白雙頰分不清明是胭脂,還是嬌羞,她垂下眸莞爾一笑。
這明明是春和景明的燦燦天光,可因著她這一笑,沈放卻隻覺得方才天地其實是一派不見天日的陰翳,此時才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沈放也不禁笑起來,燦爛輝煌得好像要把天間朝日給比下來,招惹人目眩神迷,他轉眸朝著耿金堂吩咐道:“今日烈日擾人,你擎傘護送裴姑娘出宮。”
裴搖光自然知道耿金堂在東宮的地位,她心下有些微弱的驚訝,這樣小事何須勞動東宮的首領太監,看來這位太子殿下對她是很是滿意,或者說歡喜的。
這是件好事,裴搖光笑意晏晏地靜靜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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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裴搖光的身影漸行漸遠,沈放突然想到,這還是他頭一回這樣長久地注視一個人的背景,甚至她都一次沒有回頭來。
或許是因為羞澀?又或許是因為知禮數守規矩?沈放有些壓不住唇角自然翹起的笑意。
長信殿裡,尹太後已從婢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