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說我在曲映寒麵前瞎編亂造糊弄人。
才!不!是!
我這叫先發製人好不好!
癡男怨女久彆重逢,就應該天雷勾動地火!她愛我愛得情真意切念念不忘!可我對她不屑一顧漠然置之!在經過無數個惡毒女配和男配鍥而不舍的拆散與使壞之後!我們還是不可思議地走到了一起!最後在大雨裡擁吻!擁吻!……玩兒命擁吻!
……駱駝說我在做夢:)
——《江公子尬撩日記》
江連闕不知道,秦顏吃甜食跟嗑藥一樣,一碰就停不下來。
所以一塊不夠。
女生慢吞吞地嚼榛仁,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上的袋子。
像隻趴在桌台上瞅著燈油,伺機而動的小老鼠。
江連闕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故作無奈:“拿去拿去,都給你。但你今天不能再吃了,生著病,對嗓子不好。”
秦顏點點頭接過來,發現手提袋裡除去一盒開了包裝的巧克力,還有瓶裝在小玻璃罐子裡的糖,五顏六色,像剔透的水晶。
就是她今天中午在店裡看到,後來卻沒心情買的那種。
她想了想,難得多說了兩句話:“來加個微信,我把錢給你吧。”
江連闕好笑又好氣:“喲,現在願意加了?”
她擺弄手機,不說話。她本來就沒什麼朋友,也不怎麼用社交工具,眼下登錄還得重新驗證手機號,有點兒麻煩。
黑色的長發從肩膀上落下來擋住了小半張臉,側麵傾瀉的陽光被隔在外麵,鬆鬆有幾道落進來,更襯得女生肌膚白如落雪。
江連闕突然覺得嗓子有些乾。
什麼鬼天氣,都入秋了還這麼熱。
喉結微動,他移開目光:“微信啟動不起來就先彆加了,你把手機號給我,我回去再加。”
秦顏沒有推辭,認認真真地將手機號寫給他,問:“所以現在,我能走了吧?”
江公子腦子一抽:“走去哪?回去軍訓?”
離今天的軍訓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
“……當然是回家。”
軍訓麼,誰不是能逃一天是一天。
“那要不要我叫司機送……”
“不用!”秦顏趕緊打斷他,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後,又連忙解釋,“我……我……我爸他,他很嚴厲,如果看到陌生男孩子送我回家,他會誤會的。”
心裡想的其實是,萬一被他知道了自己壓根兒不住在瀚城小區,他不得上天啊。
江連闕點頭:“那行,你自己小心點兒。”
話落,又幫她把褶皺的衣角拉平,順手將她放在地上的背包也拿起來。
秦顏很感動,誠懇道:“謝謝你,明裡三中的同學真是親切友好又體貼,我一定給校長寫感謝信,向他表達我對貴校教書育人的感激之情。”
江連闕:“……”
這副老乾部做派,是跟誰學的?
看出她想跑,他本來也不打算攔,偏偏心裡跟貓爪子撓似的癢癢。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先行一步伸了出去:“秦顏。”
她被攔住,不解地停下來:“嗯?”
江連闕看著她,嗓子裡像含著塊火炭。
半晌,他猶豫著問:“你為什麼回了明裡市?不需要準備‘db’了嗎?”
他最初見到她時,她就是被寄養在池素身邊的“天才”。眼神疏離的少女,周身氣場通透得像塊易碎的玻璃,除了“在db國際音樂比賽奪冠”的目標,什麼都不上心,也什麼都不肯入眼。
結果偏偏,偏偏是自己……
秦顏微微一愣,眼神倏然轉深。
那話裡實在是隱著許多意思,他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你不用再留在濱川市,留在池素身邊,跟著他學琴了嗎?
可……他怎麼會知道?
自己這些年被父親和池素保護得滴水不漏,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江連闕怎麼會知道,她以前的事?
傍晚時分倦鳥歸巢,醫務室白色的窗簾被晚風帶得一起一落,婆娑的樹影透著一地橙色光斑,在地上跳躍著遊移。
時間像是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個瞬間。
半晌,秦顏微微一笑,眼裡裹起一層透明的殼,將無法深入的笑意擋在外麵,禮貌而疏離地道:“是你認錯人,或者記錯了吧。”
“我以前的確學過小提琴,但隻是拉著玩兒,從沒有過要去參加‘db’的打算。”她語氣平靜,眼裡半點兒波瀾也沒有,“不過,我聽說這屆有個拉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學妹,叫曲映寒,八成也要參加‘db’的比賽。你不如去問問,說不定她才是你要找的人。”
死水——
江連闕呼吸一窒。
又是那樣的眼神。
他知道她過去的事,知道她年幼時是怎麼被曲映寒搶走了本屬於她的東西,也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才被家裡人不聞不問地寄養在了濱川市。
他以為再提起曲映寒,她該有嘲諷,有不甘,有嫉妒。不管有什麼,他都能理解,也都能包容。
可沒有。
到頭來,她眼裡什麼也沒有。
野火燒儘原上草,一粒灰也未曾留下。
江連闕遲遲回過神,秦顏已經轉身走到了門口。
他下意識跟上去,卻見她僵在大門處,腰杆筆直,握著手提袋的指骨隱隱發白。
他目光稍偏,正對上曲映寒小巧精致、此時笑意盈盈的一張臉:“江學長好。”
曲映寒身材嬌小,乖巧地繞過秦顏,將手中的琴盒奉給他:“謝謝你的琴,我今天拉的曲子好聽嗎?”
她稍稍仰頭,笑容明亮溫暖。江連闕的眼神卻一直黏在秦顏身上,見她要走,急匆匆想撥開曲映寒:“好聽好聽。秦顏你等等……”
“那我和秦顏學姐——”曲映寒退後一步擋住他,仍然笑得很溫柔,“你更喜歡誰的曲子呢?”
秦顏身子一頓,停住腳步。
“江學長可能還不知道吧?”見江連闕停下來看著她,曲映寒有些羞澀地笑笑,“秦顏學姐以前也是學小提琴的,她拉得可比我好多了,那時候我隻要跟她在一起,老師永遠誇她比誇我多,說她有天賦,是難得的天才。”
她自顧自地說,渾然不覺江連闕眸色正悄然轉深,無端透出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