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初驚(1 / 2)

須彌山 超歐大思思 5817 字 2個月前

《須彌山》全本免費閱讀

一場秋雨一場寒。瑟瑟北風刮卷起滿地的金黃,卷起老人們頭頂為數不多的發絲。

才過八點一刻,澇河村明裡暗裡較勁的四股力量已經齊聚在村委會了——“太爺爺”為首的周家、王滿阿爹為首的王家、李村長早早落座,寒暄半晌之後秦家話事人秦順阿爹才姍姍來遲,臉上掩不住的驕傲與輕蔑。

很顯然,許令儀放出的話借著昨晚的月光早已傳遍了整個澇河村。如今肥鴨子入鍋,秦家的肉送到了嘴邊,就看周王兩家能不能喝上一口湯了。

周老太爺仍舊一身白衣,白須白眉身形似鶴,若是尋常人萍水初逢,見他此刻氣定神閒閉目養神,自以為他有一番仙風道骨。秦順阿爹那身老舊中山裝也不知是什麼年代買來的,漿洗得略略泛白,但好在熨燙得板正。

李村長打趣:“秦阿爹比當年當新郎官還容光煥發。”

秦順故作姿態:“都是祖上積的陰德,留給我們秦家一塊風水寶地。我得給孩子們爭口飯吃,他們過上好日子,我也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站在周老太爺身後的周康健,也是周老太爺的長孫一聽秦順這話不樂意了,“阿爹這話說得沒道理,誰家祖上沒幾分庇蔭呢?”

秦順比周康健年長,論輩分足足大了兩輩,見小字輩貿然插嘴,不悅之色直掛在臉上,冷冷說道:“祖上庇蔭,也得有好兒孫接著。”

火.藥味乍起,李村長趕緊掐斷火苗,擺擺手示意大家熄火,“澇河一共就這麼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人來投資這是好事情,咱們賺到錢了,子孫後代都有口飯吃,這才是正經。”

周家老太爺抬手示意孫子不要再說話,然而秦順顯然沒能壓下火氣,冷冷反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許總要是把哪家做的糊塗事都算到澇河的頭上,還會來澇河投資?”

說罷,斜眼睨向周家老太爺,意味深長的表情,不再說話。

周家人的脊背上自然而然地泛起一層細密的冷汗,周老太爺也是汗毛倒豎——看來秦家已經知道許令儀就是當天周家拐來配陰婚的媳婦了。至於這消息是怎麼走漏出去的,是秦家人自己認出來的,還是周家出了叛徒,周老太爺還沒有時間仔細思量。

事到緊迫更當沉穩,很顯然周康健的修行還遠不及周老太爺。周康健惱羞之下頓生怒火,直愣愣生出要與秦順阿爹拚命的架勢來,好在被周老太爺一拐杖打在小腿上,咬著後槽牙退了回去。

李村長:“現在許總還沒有具體談項目規劃,投多少錢、建多大規模、如何分利還沒談,咱們自家人不能先亂了。咱們得同心同德把這個項目庫拿下,有肉吃還怕沒湯喝麼?”

這話在理。許令儀橫空出世,模棱兩可地說了幾句要投資的話,就攪亂一池春水,翻得澇河村不可開交了。李村長建議還是將許總請過來好好聊一聊,這次三家都沒有異議。

然而村委會的小乾事卻匆匆趕回來,氣喘籲籲地說找不到許總了。不僅村委會找不到許總了,就連許總公司指揮部的人也找不到她了。

村委會裡登時炸了鍋,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李村長安撫小乾事:“慢慢說,怎麼回事。”

“隻聽說許總一大早上就跑出去晨練,之後就聯係不上了。”

——

秋風輕而易舉地掃清清晨泛起的薄紗輕霧,遠山層巒疊嶂的楓葉染著斑斕霞光,許令儀伸了個懶腰,感覺周身都因為秋天乾爽的氣候而變得舒坦。

小初是絕不同意許令儀自己一個人出門晨練的,她好說歹說不成之後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向馮郢告狀。許令儀的手機被馮郢一番轟炸,最終同意帶兩個保鏢出門。

倒不是她好了傷疤忘了疼,隻是她有自己心底的盤算,此時此刻還不能道與他人說。

拋開一切不談,澇河村的景色確實是被低估的。許令儀站在老虎溝的河邊撿起一顆石子,揮手拋出,輕掠過清淺河水,留下一串規律的漣漪。

小初也學著許令儀的樣子拋了石子,但效果不佳。她是個規規矩矩長大的城市孩子,很少有機會親近自然。許令儀又打了個水漂,拍拍手向前走去,“在警校時候我們常去野外拉練,是我一位學長教我打水漂的。石頭平麵和水麵夾角在20度左右的時候最容易成功。”

小初點頭,但並沒有動手一試,她對此並不十分感興趣。她更感興趣的是這樣一位出身顯貴的大小姐是怎麼離經叛道到去讀警校的。

小初:“當初許小姐家裡一定有阻礙吧?”

阻礙?許令儀與許家的羈絆紛亂複雜,簡簡單單“阻礙”兩個字已經太過輕巧了。她的人生像是一段奇妙又瑰麗的錯誤,猶如洋房身後那棵老槐樹,原本該生在曠野經受著春風秋雨,卻被囿於方寸之間,掙紮扭曲著尋找著丁點的陽光雨露。

她不甘心做許家精心打扮的洋娃娃,她隻能和宋辭牽著手,艱難地探索著長大。她知道她要反抗,但她難於反抗,又不知道該如何反抗——她生於許家,長於許家,她承擔著許家荒謬的錯誤,卻也不得不依賴於許家。

那同樣是個深秋,17歲的許令儀來到A城醫學院的人工湖畔,腳踩著落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耳畔吹拂著的是掠過湖水的秋風。她安安靜靜地等待宋辭從實驗室出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