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想了片刻,還是進了寺內,
夕陽的餘暉照耀著整個大地,天空被金色的霞彩襯得愈發的醉人,她坐在玄淨從前講經的高台,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腿。
四方寂寥,耳邊唯餘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她想起了玄淨不止一次說過讓她來世再找他,他心裡也是有她的吧,可是他不信她。
他心裡的信仰讓他此生對妖都是一個印象,哪怕她在他心底確實是不同的,他們之間何止隔了前世今生被遺忘的記憶,佛妖殊途才是最大的鴻溝。
想到這裡,她緩緩低垂下雙眸,靜靜的凝著手的戒指。
她放棄了。
她怎麼可能改變一個心中裝滿了佛、對妖充滿了偏執的人。
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
指尖輕輕撥開戒指的暗格,不久,陸辛淡淡的嗓音透過戒指傳了過來,“何事?”
“我放棄了。”
那頭沉默,片刻,陸辛的幻影忽然出現在她麵前,“為何?”
“我敵不過他的信仰。”蒔七雲淡風輕的開了口。
陸辛沉默了許久才道:“隨你。”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其實你若隻是為了神魂,現在也就不會喚我過來了。”
蒔七眸光一怔,陸辛一句話便點破了她的心思,她拿玄淨當真了,所以才會產生挫敗感,若是她隻是為了神魂,大可一味的迎合玄淨,可那樣,她就不是她了。
“既然已經做了這麼多,最後還是選擇放棄?”陸辛淡淡開口。
蒔七沒有說話,眸光隻是靜靜的凝著戒指那黑色的玉石。
陸辛的幻影驟然消失,空中回蕩著他的聲音:“你若執意,明日再喚我一次便可。”
蒔七最終也沒有再找陸辛,她沉思了一夜,在高台從日暮坐到月升,又從黑夜等到天明,當東方第一縷晨曦穿透雲層灑在她臉的時候,她想通了。
指尖輕輕摩挲著戒指的玉石,口中低聲輕喃,“玄淨,倘若我受傷了,你可會心疼?”
她將整個國清寺轉了個遍,雖然被一場大火燒毀,可殘留的斷垣還依稀可見斑駁的血痕,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當年濃重的血腥味,雖被時間掩埋,卻還是在無聲訴說當年的慘狀。
蒔七在這片廢墟中似乎嗅到了一股獨屬於自己的氣息,怎麼會?
她抬手用靈力將整個國清寺覆蓋,不出片刻,一隻玉簪緩緩從廢墟中升起,徑直向蒔七飛來,最後落在她的掌心裡。
“流霜簪?”
她手指緊緊地捏著玉簪,喃喃念著。
忽然,她猛地將玉簪插入發間,雙手驟然聚集巨大的靈氣,片刻,從寺院的各個方位紛紛揚起無數細碎的微光,這些微光在靈氣的促使下,漸漸形成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球。
蒔七揚聲大笑,笑聲諷刺,滿目蒼涼:“嫋嫋,竟然是你!”
怪隻怪她沒防備,原來之前回青陘山,她感覺有人來過不是錯覺,她當時隻是探查有沒有陌生氣息,可屋裡那片嫩黃色的羽毛卻被她忽略了。
最熟悉的人,才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