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涼了下來,仿佛是一夜之間,秋風熏黃了京城的草草木木。
聽合歡說京郊有一大片桂樹,微風一帶,滿京城都是桂花那沁人心脾的馨香。
延和帝下旨,中秋宴時,讓姬平生帶著鮫人一同出席。
姬平生為蒔七專門背了一輛馬車,蒔七卻徑直走到他的那輛馬車前,桐書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有攔住她。
蒔七踩著踏腳凳上了馬車,她剛撩起簾子,那股子帶著京郊桂花香的味道便飄進了車內。
姬平生正闔上雙眸假寐,聽見動靜,以為是桐書,遂出聲問道:“她可有怨言?”
“哪敢有什麼怨言,公公也太瞧得起我了。”蒔七似笑非笑的放下簾子,坐在馬車的另一側。
姬平生猛地睜開雙眸,就看見她正似笑非笑的凝著自己。
他眸光微閃,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安排了你的馬車,就在後頭,桐書沒有帶你去?”
蒔七輕笑一聲,懶懶的道:“公公,我想明白了。”
“嗯?”姬平生眉宇間滿是清冷,一如他此前慣常對她的態度。
“既然公公就是我要找的人,那我也不會被公公的三言兩語就嚇跑的。”蒔七笑盈盈的單手撐著下巴,眸光落在他身上,“不論你捉我究竟是為了司禮監掌印權利,還是旁的什麼,那鬥不過是公公的片麵之詞罷了。”
姬平生蹙了蹙眉,片刻垂下雙眸,不敢正視她的目光。
“我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說是就是!”蒔七眉目含笑,分明半點也不講道理,“公公真是口是心非,明明恨不得知道我的一舉一動,生怕我受了委屈,卻裝的這般像。”
她之所以同意將雙兒帶回去,其實也是個試探。
姬平生權勢滔天,想要對付他的人數不勝數,從桐書將整個姬府控在手裡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姬平生府中的下人,不多,但勝在精。
所以,雙兒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彆說姬平生了,就是桐書都第一個不答應。
可是呢?
桐書暗地裡將合歡叫出去訓斥了一頓,但是沒有攆走雙兒,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上麵的那個人不允許他攆走雙兒。
還有她上街時,那些個暗衛。
蒔七作為一個廢鮫人,空有三百年的光景,卻沒什麼道行,但是她的嗅覺和聽覺確實極好的。
那些隱在人群中的暗衛,她根本早就知道了。
姬平生沉默,冷淡道:“隨你。”
蒔七也不在意,她要是真的信了姬平生此前的話,那才是中了他的詭計了。
雖然她不知道姬平生為什麼這樣抵觸她親近他,但是他對她總歸還是上心的,蒔七忽然眸光一閃,腦洞大開,難道……
難道姬平生在意的是他的閹人身份?
蒔七眯了眯雙眼,飛快掃了一眼姬平生的下身,沉思著,因為他內心自卑,覺得給不了自己性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的親近,甚至不惜說一些刻薄的話,讓她厭上他?
姬平生本是拿著一本書在看,忽然被她掃過來的目光弄得頭皮一陣發麻。
蒔七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這麼說來,死太監還挺讓人心疼的了。
她的唇角忽然綻放出一抹盈盈的笑意,將剝好的橘子撕下一瓣,送到他唇邊:“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