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臨安一怔,眸底旋即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他轉眸對曹嬤嬤道:“你先下去吧。”
曹嬤嬤一麵抹著眼淚,一麵轉身出去了。
待屋內隻剩下傅臨安和蒔七兩人時,他走到她身側坐下,正要抬手將她擁入懷中,卻聽到她平靜的聲音:“我做夢了。”
傅臨安輕聲道:“夢到宛秋了?”
“夢裡有個老者。”蒔七目光直視前方,靜靜的道。
他輕撫著她頭發的手微微一頓,片刻才笑了笑道:“嫿兒,你受驚了,需要好好休息。”
蒔七忽然轉眸看著他:“我是怎麼失憶的呢?”
傅臨安薄唇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輕聲安慰:“嫿兒,不要胡思亂想了,如果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
“可是我想記得。”她打斷了他的話。
傅臨安眸光漸漸深邃,大掌輕撫著她的發:“好,一定會想起來的。”
蒔七乖順的被他輕擁在懷裡,她的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是半點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她想要更確認一點。
她的手順著他的衣裳正要心口摸去,可是就在她快要摸到他心口的時候,他的大掌猛地捉住了她。
傅臨安低眸含笑道:“有些癢。”
蒔七也揚唇笑了笑,不過卻沒再繼續。
臨行前,大夫人聽說了蒔七被邪祟衝撞一事,遂將自己那開了光的鐲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菩薩會護著你的。”
蒔七低眸笑了笑:“靜好多謝大伯娘。”
告彆了傅家人,傅臨安和蒔七等人正式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蒔七臨窗而立,目光落在外頭那波光粼粼的水麵上,自那日之後,她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如果你懷疑,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你虛構了一個人生,你還能相信誰?你看到的世界,並不一定是真實的,更何況是彆人要你看的。”
她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可是自那日後,便反反複複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有些東西確實是不一樣了。
至少於她而言,她開始懷疑周圍的一切。
明明是活生生的清秋,卻在某天說沒就沒了,她生活過的痕跡像是被什麼徹底抹掉了一般。
她甚至後來試探著問過曹嬤嬤,她的鞋襪,她的裡衣,是誰幫她做的呢?
曹嬤嬤道:“宛秋。”
又是宛秋!
就好像,清秋根本不存在一樣,她有時候也恍惚了,難道真是她出現幻覺了?
可是每當她冒出這樣的想法,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夢,那個有著沙啞嗓音的老者。
所有人都以為蒔七恢複如常了,曹嬤嬤甚至還謝天謝地的說什麼宛秋終於不再折騰奶奶了之類的話。
可是她卻知道,她心裡這顆懷疑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且逐漸壯大。
在回程的路上,蒔七某天聞見飯桌上的魚湯,便忍不住乾嘔,曹嬤嬤卻是一臉欣喜的望著她。
蒔七一臉茫然。
待船上的大夫診完脈後,同樣是一臉喜色拱手道:“恭喜夫人,夫人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