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七似乎又做夢了。
在夢裡,她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西邊天際懸懸綴著流光溢彩的霞光,隱在薄霧間的樓閣更顯柔美。
她的指尖輕撫著身上那襲大紅色的嫁衣,針針腳腳,皆是她的心血,如血般妖嬈的紅嫁衣,染料來自十八層煉獄,極惡之人的血染就。
裙裾間點綴的是南海千年出一的珍珠,飽滿圓潤,袖口的孔雀羽,是雪山大鵬親兄弟孔雀身上最美的幾隻羽毛。
裙擺上那些閃閃的金光,是取自東海,日出東方時分,灑在東海海麵上的第一抹陽光。
現在就差了他說的,織女織出的晚霞做裝飾了。
這是件世間絕無僅有的嫁衣。
“彆等了,他不會來了。”耳邊響起了那道如破布撕扯般難聽蒼老的嗓音。
她心頭漾起幾分微詫,這個夢,她好像做過。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身上火紅的嫁衣,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上頭,久久不語。
那蒼老的聲音忽又輕蔑的笑了一聲,笑聲裡蘊藏著無限的嘲諷。
“他說過定要以天際的晚霞綴以我的嫁衣,他從不食言。”
蒔七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如天際而來。
這次卻沒有聽見那蒼老的聲音發出嗤笑,一時間,屋內遍是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外頭喧鬨四起,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飛快的跑進屋內,蒔七見狀,微微張開雙臂,那白狐一跐溜便跳進了蒔七的懷中。
“怎麼了,這般慌張?”
白狐烏亮晶透的眸子裡滿是恐慌:“他們……他們攻進來了。”
像是預料之中,蒔七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輕輕撫摸著懷中的白狐,淡淡道:“是麽?”
白狐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像是驚懼極了。
蒔七的手輕撫著它的毛發,指尖忽然一陣溫熱,她低眸一瞧,卻見白狐的後腿,不知何時染的通紅。
“誰傷了你?”她眸光驟然間冰冷一片,眼底掠過一絲狠厲。
小狐狸蹬了蹬那條傷了的腿,嗚咽一聲沒有說話。
那蒼老的聲音忽然嗤笑一聲,笑聲中卻盛滿了心酸和無力:“兩個傻子。”
蒔七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眸底卻起了霧氣。
她的手輕輕撫著它背上的毛發,聲音輕柔:“你為他付出了這麼多,他可曾正眼瞧過你一眼?”
小狐狸耷拉著腦袋,還是不語。
她麵色平靜抱著小狐狸走出門,可是小狐狸卻忽然劇烈的掙紮了起來,她的手輕輕拍了它的背安撫道:“彆怕。”
小狐狸終於開了口,聲音中似有幾分顫抖:“他也在外麵,還有那個女人。”
蒔七一怔,旋即冷笑一聲:“怕什麼,我這就去幫你討回公道。”
“彆去了……”小狐狸哀求著她,“我們等扶九殷回來吧。”
那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嗤笑道:“等他作甚?他有個屁用!當初要不是他給她灌了迷魂湯,眼下又怎會被人打上門來?”
“他不會誆我的。”蒔七忽然出聲打斷了那個蒼老的聲音。
“神魔神魔,都是狗屁!”那蒼老的聲音中滿是憤怒。
蒔七心中忽然想著,這個蒼老的聲音,當真是熟悉極了,是嫵姬麼?
姑且就當她是嫵姬好了。
小狐狸抬頭舔了舔蒔七的手指道:“隻要我們不出去,他們便不敢進來。”
蒔七抿著唇,沒有說話。
倒是嫵姬忽然開口道:“倒也不必怕他們,反倒是他們該怕你才是。”
懸在空中的樓閣上籠著一層薄薄的霧靄,夕陽將整個天空染成了金色,蒔七耳邊似乎能聽見外頭的喧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