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碼不夠這四個字猶如小飛蟲一般,嗡嗡的環繞在她耳際。
蒔七定定的抿著唇,半晌不語。
女歧自顧自繼續道:“青霄出身高貴,足夠配得上扶九殷,他們都是神,而你是魔,那日我同你交手,你的心鬼我早已悉知,幻境中,並非是我構造出來的臆想,而是你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講到這裡,女歧頓了頓,旋即一字一頓道:“你,怕你配不上他。”
蒔七依舊沒有說話,她的雙手緊握成拳,眸光諱莫如深,仿佛一汪波瀾不興的湖麵。
“青霄同扶九殷,名正言順,更是一對璧人,極為般配,而你呢,且不說你魔的身份,你的道行就敵不過青霄,她若想捏死你,何其容易?”女歧的話,字字句句都像針一樣,狠狠的紮進蒔七的心底,“方才你在山門前看見他們的時候,不用我說,你也清楚你當時是什麼想法。”
蒔七呼吸隱隱有些急促,臉色再難保持方才的平靜,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最終,她厲聲打斷了女歧的話,“夠了!不要再說了!”
女歧也不惱,隻是輕笑一聲:“我隻是道出了你的真實想法,你便受不住了?那你又如何麵對這樣殘酷的現狀?”
“與你無關!”
女歧的話,近乎將蒔七撕扯開來,赤裸裸的公布於光天化日之下,平日她不敢輕易觸碰的最深處的想法,就這樣被女歧扒了開了,一時間,她惱羞成怒的斥責。
“所以,你想要他恢複記憶,因為你根本不確定他心裡有沒有你,隻有恢複記憶,你手上的籌碼,才不至於太簡陋。”
蒔七聽了她的話,冷笑一聲:“他若是心裡沒我,我便一走了之,誰也不欠誰的!”
女歧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就是這笑聲讓蒔七越發的羞惱,她冷聲道:“你笑什麼?”
女歧慢悠悠道:“笑你孩子氣。”
“孩子氣又如何?”蒔七平生頭一回,心底的想法被人扒開來看,惱羞成怒。
“既然你這般不確定,那還是一走了之吧,你確實配不上他。”女歧道。
女歧的話,幾乎是每一句都要將蒔七的怒火燃爆,“我配不配的上他,與你有何關係?難道你說我配不上他,我就真的配不上他了?配得上配不上的界限又在哪裡?難道是你定的?”
她一連串劈裡啪啦問出四五個問題,情緒極度不穩,手都在抖。
良久,女歧也沒有回答,蒔七不由冷笑:“被我問住了麼?這就是你的能耐?”
“配得上與配不上,不全在你心裡?”女歧輕笑著,“你又何必來問我。”
隻這一句話,蒔七便像霜打了的茄子,頓時不說話了。
一瞬間,她渾身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雙腿全然支撐不住她的身體,軟的厲害,她緩緩走到石凳旁坐下。
女歧說對了。
配得上和配不上,全在她心裡。
女歧戳中的是她心底最自卑的一處,她的惱羞成怒,她的虛張聲勢,其實都是為了掩蓋自己被戳穿後的慌張。
她一直清楚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但是一直不敢去觸碰。
因為怕。
從前她是瑤草小仙,而他是武神扶九殷,而現在,她墮入魔道,他還是那個坐擁數千宮觀,信徒無數的東卿真君。
她配不上他。
這是她心底一直就有的想法,每個人都有心鬼,而她和他身份的懸殊,就是她的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