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愧是晴明公,就連這一點都能發現。”
這種時候,連著惠的那根風箏線越發近了。
——但是,還依舊不是。
“既然已經用了你的咒力,某種程度上,它就可以被這個世界認同為‘使用你力量的式神’。”
大陰陽師俯下身來,對被在剛才對戰中打到隻剩一個頭的大蛇影子溫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
“——如果你能被這孩子打敗,成為被他調伏的式神,我就不會再一次將你封印。”
混沌的影子萎靡不振,卻依舊殘存著對安倍晴明的恐懼:“……如果他不能呢?”
彷徨中的影子像是終於找到一條生路:“安倍晴明——如若那小鬼不能將我打敗,你是否會放我一條生路?!”
“哦呀,這樣天真的想法,倒是分不清誰還是小孩子了。”大陰陽師的陳述句帶著相當程度的敷衍和疑惑。
“那當然是再次把你祓除掉啦?”像是怕恐嚇力度不夠,他還慢悠悠補上後半句,“——徹徹底底的。”
那不就是成為他自己的式神或者死——這僅有的兩個選項嗎?!
原來式神還可以這樣調伏嗎?
伏黑惠大受震撼。
十影法要求術式持有者必須獨立打敗式神進行調伏。若是發起多人調伏將式神打敗,即使能夠將對方打敗,也不會被算在調伏成功的範疇內。
——可是,誰能想到,安倍晴明竟然可以用出場外威脅這一招?!
儘管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大蛇影子依舊沒有放棄,它還有抱有一絲絲擊斃那個小的、趁那個安倍晴明沒反應過來再度溜之大吉的希冀。
這還是惠第一次在平安時代進行戰鬥。
也是時隔多年後,他搭配著咒力第一次使用記憶中的水之呼吸。
才剛剛到狹霧山的時候,他還是個生理意義上的
肉團子,鱗瀧師父給他做了一振他能夠揮得動的小木刀,讓那時候還沒有一把日輪刀高的小孩能跟在師兄師姐們屁股後麵跟著比劃。
但是,現在,他已經是跟曾經的師兄師姐們一般身量的國中生,也有足夠的身高和力氣揮動刀劍。
倒是鱗瀧師父曾給他做的那柄小木刀,在他當初簡單粗暴地被影子拽離那個世界時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哪怕在記憶封存的時候,他的身體依然牢記著曾經刻入肌肉的身體記憶,也難怪真田爺爺會說自己的劍術是為“求生”
。
黑發少年在一片突然升起的回憶中將隻剩孤零零一個頭的大蛇影子製服完畢。這次安倍晴明沒再插手,直到惠帶著點狼狽的皮外傷將那影子一刀戳在原地,他才欣然頷首。
“到底是第一次調伏式神,一上來就麵對上大蛇,勉強算是夠看。”
惠一臉木然地用空出的手捂住臉,臉上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
“……不,簡直是太狼狽了。”
晴明笑著搖搖頭:“惠才剛解除束縛不久吧?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月。”
這樣的成長速度,其實已經超過他的預料了。
隻是黑發少年身邊的長輩和敵人一直以來都是超規格的存在,才會給他一種“自己真的很弱”的感覺。
被一刀固定住的影子到底不是真正的八岐大蛇,但是,為了讓它無法反噬,安倍晴明還是揮揮手,直接抹除掉屬性為混沌邪惡的最後那一點殘念。
但是,在那道混沌的邪念散去後,惠原本已經製服的大蛇影子也徹底消散在原地。
一邊回憶著往昔一遍打了很久的惠:?
難道他理解錯了晴明的意思,這真的隻是字麵意思上的課後鞏固練習?
對此,安倍晴明失笑:”彆急、彆急,惠,你總要給它一點準備的時間。“
似懂非懂的惠哦了一聲。
在與加茂保憲分彆前,安倍晴明剛從師兄手上拿到進入這次術師世家集會的名帖。
大陰陽師覺得如今的惠身上有種令人興味盎然的矛盾——伏黑惠明明是抗拒著禪院的,對禪院家也沒有什麼尊敬和向往,隻是有某種底氣讓禪院家無法強行將少年帶走,而另一方麵,伏黑惠卻依舊理直氣壯地用著禪院家這些年才剛開始研究整理的、已經提前被預定為傳家之寶的術式筆記。
顯然有人在庇護著他——這個人,即使是千年之後依舊位居高位的禪院家也動不得。
就個人行為而言,這實在是相當對安倍晴明的口味,這難免讓大陰陽師對那個存在升起一絲興致。
被激起鬥誌的大陰陽師摸摸自己並不存在的胡子,他忽而鄭重地自言自語:“……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差得太遠。”
已經重新把玉犬們召喚出來的惠迷茫抬頭:?
遙遠的禪院家主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隻覺得背後發涼。
這一屆的術師世家集會輪到禪院家舉辦,麵對著各個術師世家已經發出的名帖
,禪院家主不得不開始擔憂自家的人才儲備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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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們禪院家何時才能再出一個十影法,重現禪院最初時的輝煌呢?
不管是咒術還是陰陽術,神鬼橫行的平安時代總是不缺術師的,當術師們聚集起來時,更是會爆發出幾千幾百隻鴨子在嘎嘎叫的嘈雜八卦聲。
“說起天元那個家裡蹲……現在還在東國地區嗎?”
“那宿儺可是隨時會成為詛咒的呀!唉,沒有預防之策,真的沒法預測!”
惠敏銳地在一片議論中捕捉到關鍵詞,他還是第一次在平安時代聽到“宿儺”這個名字,他記得醫院裡出現的那枚特級咒物,似乎就是……
宿儺的手指。
平安時代的詛咒之王——宿儺,的手指之一。
見海膽頭少年有些感興趣,大陰陽師笑著說:“怎麼,惠很感興趣嗎?回頭若是那事成真,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安倍晴明本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這一點,從他周圍那幫驚訝的陰陽師們也可以看出來。
但他已經看出了惠對禪院家的態度:認回去不行——薅羊毛可以。
所以他是來帶伏黑惠薅羊毛的。
當然,這一點他還沒有告訴黑發少年,但小海膽已經明確表示過,自己無所謂十影法的身份會不會泄露。
平安時代的宴會有吟詠和歌的風俗,更何況他們這幫本就出身世家的人,哪怕新露麵的小輩也無法幸免。
伏黑惠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得求助地看向正看熱鬨的大陰陽師。
誰知晴明正鼓勵地看著自己:“惠——想到什麼,說出來就好。”
十種影法術所配套的咒語,其實也跟言靈有點關係——即更有針對性的布瑠之言。
在伏黑惠身上,這一點似乎又經過異化,會以文藝作品的手段呈現出來——從惠影子空間裡扒拉出喵次郎故事的安倍晴明是這樣推測的。
這些式神在剛調伏成功時難免會不穩定——那麼,在這種時候,可以通過類似玉犬的方式召喚出本該在沉睡的大蛇嗎?
這是晴明好奇之下的一個小嘗試。
接到對方的慫恿信號,黑發少年沉吟片刻,突然湧上心頭的,竟真的是和影子有關的俳句。
隨著海膽頭少年開口,他腳下的影子逐漸蠕動起來。
從那與常人無二的影子裡,竟有一隻巨型大蛇隱隱現出原身——並非是八岐大蛇那樣的八頭八尾,而是一隻冒出影子的部分足有成年人身高的白色巨蛇。
才剛剛經曆過八岐大蛇之患的陰陽師們有一瞬間的慌亂。
“言靈?!怎麼,安倍晴明這次收的是狗卷家的孩子?”
“不不不,你看那影子——那可是操控影子——!”
伏黑惠呆呆地看著自己未曾做出手影就自顧自竄出來的大蛇。
剛被重置過的大蛇尚且虛弱,仿佛隻是個白白胖胖的、剛剛蛻殼的蛇寶寶,頭頂上還繪印著“生玉”的咒文。
此刻被突然召喚出來,它有些委屈地咕蛹咕蛹著半爬出影子,湊在少年的腳邊攤平。
好困啊……嗚嗚嗚,快放我回去睡覺……
黑發少年半俯下身,輕輕撫摸著大蛇那身裸口露在外的、泛著粼粼珠光的潔白鱗片,大蛇那雙金色的卡姿蘭大眼睛近在咫尺,他當真從中讀出委屈的情緒。
這才是那隻,本應該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式神“大蛇”啊……
咳,就是這個“蛇寶寶”,體型有那麼一點超規格。
場內的術師們都是見過大世麵的,很快看出這並非是八岐大蛇死而複生,隻是一名小輩沒控製好術式放出來的式神,一瞬間的兵荒馬亂很快平息下來。
接下來就輪到剛才還在暗中諷刺陰陽師們不淡定的禪院家主兵荒馬亂了。
白胡子老頭顫顫巍巍地指著白色大蛇露出影子的那截身體。
“大蛇……生玉……影子……”
他顫抖的手幾乎抖成糠篩。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