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初嘲諷的翹了下唇,裝作沒看到梅娘暗恨的咬破唇角,“既然周郎同意,我便稟告了老夫人。”她說完,不顧周青陽訝異的目光,扭頭出了門,愣是連停都沒有停一步。
原本認為錦娘為他而妥協的周青陽,神色越發的陰鬱了。
昨兒個錦娘還百般憂心的問一問他是否身子難受,怎麼一天的功夫,他好不容易用溫情捂暖的美人又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他垂垂眸,無意間撩了眼倚在他床榻忍痛欲哭的梅娘,紅紅的眼兒、小小的臉兒,雖比不上錦娘國色天香,卻又有單一分的柔弱嬌媚,那被分出去的心立刻轉了回來,疼惜的看著梅娘淒婉悲涼的瞅向他,如同瞅著天一般,頓時滿足了被錦娘冷落的那一部分寒了的心。
小時他以為村口的翠花就夠好看的了,等到進了京,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孤陋寡聞,可那時忙著苦讀,又有錦娘這個詩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珠玉在前,那些個傲氣凜然從骨子裡瞧不起人的婀娜美人便失了顏色。
後來他娶妻,高中,再到殿前麵聖,不儘的風光無限,可是新婚嬌妻纏綿,他哪裡心底還能有彆人,隻想著和錦娘恩恩愛愛一輩子便罷。
偏偏,讓他又遇到一個嫵媚體貼的梅娘,孤苦伶仃,將他一心侍奉為天地般依賴,他又怎麼舍得放手。
這一場病有一半是他身子骨弱引發的舊疾,另一半則是心結。
那道士的話,他是信的,卻違背了當年那場轟動京城的婚禮中訴下的誓言。
他為難不已,不僅僅是聖上的口諭,更是不願錦娘和他背心而行日漸疏離。
但祖母說得對,錦家已無一人可依靠,錦娘嫁為人=妻,必要先替周家打算,否則這天大地大豈有她安身之地。
年幼的荒唐之語,這世間又有哪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可做到的?
傳承子嗣繼承香火對於男人來說才是天大的要事,否則怎對得起父母祖宗,那般不孝之人存活於世都該無顏見人。
周家子嗣稀薄,到了他這一代更應該努力的把家族撐起來,子嗣延綿才是一個家族立足的根本,像是錦家,不管是恩師還是恩師的兒子都是癡情之人,那又怎樣,徒留錦娘一個小女子還不是斷了錦家的根脈。
可想起年少相知相戀,幾年的深情付出,周青陽就算被祖母說服,在心底仍是癡愛著錦娘,苦苦掙紮著,不願她傷心半分。
隻可惜,他沒有熬過美人關,被一時柔情晃花了眼。
在他被兩個粗壯婆子抬著拜了天地,周青陽仍是有點懵逼,他沒料到錦娘竟然主動請示祖母,讓他納了妾,甚至請了親近的賓客友人前來觀禮,而他的祖母坐在高堂上喜笑顏開,顯然比上次他的婚事要多了幾分真心的笑容。
恍惚中,周青陽以為自己回到了和錦娘的婚禮之上,嘴角情不自禁的翹著,牽著紅緞線,柔情蜜意的望了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可眼角餘光一閃,竟是捕捉到一抹令他心心念念的嬌美身影。
她目光寒涼,不悲不喜的看著他,猶如置身事外的來客,一身素雅的衣裙仿若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