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書自是感激不已,當即領了令就要下去,才想起來還帶著沈南枝,他前去問訊審案,而且,地牢那種地方陰暗潮濕,帶著沈南枝這麼個小姑娘實在不妥。
沈槐書隻糾結了一瞬,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蕭楚昀道:“地牢汙穢,世子隻管去忙,留沈姑娘在這裡喝杯茶即可。”
沈槐書轉頭用眼神詢問沈南枝。
沈南枝也正好有話要問蕭楚昀,便主動應下:“多謝王爺。”
至此,沈槐書也就沒什麼顧慮的,當即隨著墨雲快步去了地牢,勢必要從那賊人口中撬出有用的線索。
等蕭楚昀一走,沈南枝感覺原本還算輕鬆的氛圍,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站在原地,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可當真麵對蕭楚昀的時候,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沈姑娘喝什麼茶?”
蕭楚昀目光溫柔地看向她,並抬手引她入座。
沈南枝惴惴不安地在他對麵坐下,搖頭道:“我都可以。”
她還在想著該怎麼開口,一旁的陸翩翩卻已經迫不及待道:“王爺,讓我……”
——讓我給你診脈,看看您的寒毒如何了?
可還沒等她說完,卻見蕭楚昀似是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墨雲和墨毅摔傷了後腰,你去藥庫你給他們調製些藥膏。”
陸翩翩原本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這樣被堵了回去,隻得悻悻地轉身按照命令,去給那兩人調製藥膏。
等陸翩翩一走,偌大的書房就隻剩下沈南枝和蕭楚昀相對而坐。
沈南枝本來就有些不知所措,如今更覺得不安。
他剛剛打斷陸翩翩的話並支走了陸翩翩,明顯是不想要自己知道他身上寒毒和那小藥丸子的事情。
她正琢磨著到底該如何開口,卻見蕭楚昀抬眼看過來,溫聲道:“沈姑娘可是有話要說?”
沈南枝猶豫再三,最後決定坦誠道:“王爺為何要如此待我?”
聞言,蕭楚昀漆黑的瞳仁微微一怔,但旋即帶起一絲無奈的苦笑:“看樣子,陸翩翩都告訴你了。”
沈南枝點頭:“是。”
她本來是想還他上一世的恩情,不曾想,反倒叫他搭進去更多。
沈南枝滿心愧疚。
蕭楚昀卻隻笑笑:“沈姑娘於我有救命之恩,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若能幫上沈姑娘的忙,我自是不遺餘力。”
說著,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了沈南枝麵前。
“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更何況沈姑娘於我是活命之恩。”
聞言,沈南枝連忙擺手:“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算哪門子救命之恩,王爺言重了,比起這個,我欠王爺更多。”
蕭楚昀卻隻笑笑,“原來沈姑娘愁眉不展,是因為這個,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果這些給沈姑娘帶來困擾,抱歉,我以後……會同沈姑娘保持距離,不叫沈姑娘為難。”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蕭楚昀雖然麵上帶著笑意,但眼底難掩受傷和落寞。
沈南枝感覺心口一堵,突然就想到了京那些傳聞。
世人都說蕭楚昀出身不祥,會給身邊人帶來災禍。
所以,就算他立下赫赫戰功被封鎮北王,也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再加上如今他接管大理寺,執掌刑獄,難免因此得罪一眾權貴和世家,被人徹底記恨上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自始至終,他都是那個背負所有,卻被排擠孤立的一個人。
再站在他的立場,想到他不惜將他救命的藥丸給了自己,卻還因此成為她的負擔給她帶來困擾,叫她惴惴不安,他必然是十分受傷的。
沈南枝愧疚不已,連忙擺手道:“不是這樣的,王爺誤會了,我隻是希望王爺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想王爺因我而受傷。”
話音才落,蕭楚昀眼前一亮:“沈姑娘是在擔心我嗎?”
這話沈南枝不可否認,可若點頭,她總覺得有些……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可一想到若是委婉否認或者轉移話題,沈南枝眼前驀地浮現出蕭楚昀那有些受傷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她也隻好點頭:“是,我很擔心王爺。”
不過到底也要怕被人誤會了去,沈南枝還是添補了一句:“王爺乃國之重臣,大齊砥柱,若有什麼閃失,我萬死難辭其咎。”
蕭楚昀卻像是壓根就沒聽到她後半句說什麼,在她點頭之後,他的眉眼就已經完全舒展開來。
他本就生得俊美無儔,這一笑,容顏盛極,連窗外明媚的春光都要暗淡幾分。
即使沉穩如沈南枝,也有那麼一瞬的驚豔和恍惚。
她沒想到自己一句簡單的關心就能叫他這般開心。
正想著還是勸他把陸翩翩叫進來,替他先看診,不曾想,沈南枝還未開口,就聽院外護衛來報:“王爺,七皇子來了。”
蕭楚昀麵上的笑意突然凝住。
沈南枝也有些坐立不安。
她不想在這時候看到蕭祈安,正想轉頭看看四周能不能找個地方先避開,不經意間一抬眼,卻對上蕭楚昀漆黑如墨的雙眸。
“沈姑娘不想叫七弟知道你來此?”
蕭楚昀神色依然溫和,但不知道怎的,沈南枝能感覺到他興致不似之前那般高,甚至有些低落。
蕭祈安就在外麵候著,沈南枝來不及細想,點頭道:“自然。”
她這會兒不想跟蕭祈安有半點兒牽扯。
聞言,蕭楚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略微苦澀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那仿似已經看穿一切的神情看得沈南枝心裡咯噔一下。
他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