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聽來確實覺得有幾分唏噓,但卻並不意外。
蕭楚昀既然要抹掉蕭言初存在的痕跡,那麼作為知情人,而且已經被蕭祈安盯上的秦素衣自然必死無疑。
她要殺沈南枝,沈南枝當然不會對她有半點兒心軟。
她唏噓的是自己。
不可否認,前世害她落到那般下場的是蕭祈安和薑嫣然,但最後直接算計她去死,並將她困在皇陵裡的人卻是方宏屹和秦素衣等人。
之前沈南枝怎麼也想不通,薑嫣然將她折辱至此,想要殺她自然也是容易得很,可為何偏要費儘心機地將她送入皇宮頂替殉葬的妃嬪,將她葬入皇陵。
現在她知道了。
薑嫣然那時候應該也是被秦素衣等人拿捏住了軟肋,配合他們用這種方式殺了沈南枝。
他們算計的是沈南枝,針對的卻是蕭楚昀。
隻有以這種方式,才能徹底激怒蕭楚昀,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成為蕭言初。
舉兵造反,殺入皇宮,殺了在高位上所有害過她的人,為她報仇。
隻有以這種方式,才能攻入皇陵,放她往生。
就算蕭楚昀那會兒明知道有方宏屹和秦素衣的算計在內,但蕭祈安和薑嫣然他們對沈南枝的謀害也是真的。
仇恨蒙蔽了蕭楚昀的眼睛,讓他甘願淪為複仇的工具。
這一世因為沈南枝的選擇,陰差陽錯,沈南枝跟蕭楚昀有了婚約,而且兩人關係越來越好,遲遲勸不動蕭楚昀的方宏屹和秦素衣隻能對沈南枝下手,想要斬斷蕭楚昀的牽絆和軟肋,再次逼他成為蕭言初。
如今薑嫣然被徹底毀了而且不知所蹤,方宏屹死了,秦素衣也死了,除了眼前的蕭祈安,前世跟沈南枝生死相關的幾個人,都不會再給沈南枝造成困擾。
她也改寫了前世自己的結局。
所以沈南枝才唏噓不已。
但她不想叫蕭祈安看出來看出自己的真實情緒,隻略顯冷淡道:“七殿下說錯了,她不過是薑大人的一個姨娘,之前曾來探望過我,我們之間也就一麵之緣,僅此而已,倒也不用殿下來寬慰了。”
蕭祈安的目光猶如實質,緊緊地盯著沈南枝片刻,才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多慮了。”
說完,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麵色不愉的沈長安:“既然是場誤會,那便叨擾沈姑娘和小公子了。”
說著,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依然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做派,看似溫潤寬厚,實則冷血無情。
在他轉身後,沈南枝和沈長安都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後翻了個白眼。
送走了礙眼的人,沈長安才屏退了眾人,然後拉著沈南枝進前廳。
“枝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幾日你去哪裡了?大家都急死了!”
沈南枝擺了擺手,“說來話長,反正我現在沒事了,表哥放心。”
見她不願多提,沈長安也不好繼續追問,隻是想到此前種種,沈長安還是忍不住繼續道:“對了,有個蒙麵人給了我你的信物,讓我趕過去那片密林是怎麼回事?我心急火燎地趕過去,根本就沒瞧見人,難不成還是被戲耍了一番?”
說著,沈長安朝沈南枝攤開手掌,“是不是你的?”
在他掌心裡躺著的是一枚紅珊瑚耳墜,小巧玲瓏,上麵還用金線勾著邊兒,正是沈南枝日常戴著的那對紅珊瑚耳墜其中一隻。
在沈家做法事她被擄走那天,當時她用梅花簪劃破暗格,悄悄丟了出去,原是想給暗衛們留下線索以便他們找到她的蹤跡,沒成想,那時候就已經被蕭楚昀識破,並被他撿了回去。
沈長安這裡隻有一隻,另外一隻是沒撿回來,還是在蕭楚昀那裡倒是不得而知了。
沈南枝順手接了過來,“確實是我的,這件事解釋起來頗為複雜,以後有機會我再同表哥細說。”
聞言,沈長安點了點頭,“隻要你沒事就好。”
至於沈南枝不願意提及的事情,他也就不再多問了,哪怕這些日子為了追查沈南枝的下落,他帶著暗衛沒日沒夜的搜尋,從城中到相國寺,再擴大到城外郊區,莫說好好吃飯了,他甚至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但這些辛苦和勞累在看到沈南枝無恙的一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隻要沈南枝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沈南枝將紅珊瑚耳墜收好,才好奇看向沈長安道:“長安表哥,之前你去過密林,遇到蕭祈安了?你怎麼說的?”
沈長安猛地灌了幾杯熱茶,順了順幾乎要冒煙的嗓子才道:“嗐!還能怎麼說?我沒看到你,也怕自己是被人利用了,當然不敢聲張,隻說順路去那裡打野兔子,他就算不信,還能怎麼著?”
這是沈長安能想出來的借口。
沈南枝哭笑不得。
沈長安卻長出了一口氣:“你都不知道,那瘋丫頭整日念叨著要來找你,聽說你身體不好閉門謝客,更是擔心得很,我還不能跟她說實話,耳朵都快要被她派過來傳話的人磨出繭子了。”
聞言,沈南枝心下一暖,忍不住打趣道:“有勞表哥為我遮掩,想來這幾日表哥也沒顧得上見靜雅姐姐吧?眼下得空,不妨過去瞧瞧?”
沈長安原本就有這個打算,被沈南枝這麼一提點,更是坐不住,他點頭附和道:“我瞧著你氣色也好了不少,是該跟她說一聲,就說你身體大好了,也省得她擔心。”
沈長安是個行動派。
說去就去。
沈南枝看到他那恨不得踩著風火輪似的樣子,突然就想到了蕭楚昀。
他來府上找她的時候,是不是也同樣滿懷興奮和期待?
還有他離開之前,依依不舍的那些話,再次回想在沈南枝耳邊,依然能叫沈南枝心口發燙。
算時間,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在城外去往青雲山腳的官道上了。
沈南枝提步要往大舅母的院子去請安,正想得出神,卻看到對麵屋簷上黑影一閃,轉眼的功夫,一臉焦急的墨雲閃身來到她麵前,一頭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