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外門弟子(1 / 2)

對付九嬰的第一步計劃是由林夷和另外十幾名符修與陣修弟子組成的後勤隊共同完成的。

幕後之人以山林異氣鎮壓並汙染九嬰,他們便順著這個天然的陣法做了簡單的描改,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布置出了一個足以將整個魔鬼窟籠罩其中的陣法,將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山林異氣化為“繩索”,捆縛並桎梏在九嬰的頭顱之上。

“不要抱太大希望。”林夷是個看著有些吊兒郎當、不修邊幅的青年修士,他在風水以及陣法上的造詣極高,更難得的是他生性灑脫,不循規蹈矩,極懂變通之道,“為了在現有的時間內完成陣法的布置,我們隻取用了穩固陣法、彙聚異氣和桎梏的符文,最大限度地縮短了布陣的時間,增強了桎梏魔物的力度。但這也意味著這個陣法的續航能力不強、耗損靈力極大、並且容易被破壞。”

“我明白,辛苦了。”宋從心點點頭,並沒有過多要求和苛責什麼,畢竟林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布置已經很不容易了,“後續的工作會由我和先鋒隊來完成,勞煩道友儘快前往下一個布置點。我們會為你們爭取時間。”

“知道了,還請儘可能地拖久一點,九嬰體力損耗越大,後續計劃的成功率才越大。”林夷也不廢話,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後便帶著臨時組織起來的陣修小隊往下一處地點趕去。自從宋從心開啟了“坦誠”的先例後,所有人都暫時摒棄了那沒有半點用處的麵子功夫,言辭都變得簡潔明了了起來。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所有的隱患與危機都公布於眾,不會為了可笑的“安撫人心”而刻意隱瞞。

因此,在提前告知的情況下,眾人都對計劃一的成功不抱希望。但也沒有人因此而頹喪,反而積極地備戰其他方案。

宋從心想過,她自地脈中窺見的龐然大物一旦衝出封印,那陣仗肯定不會小到哪裡去。但是當九嬰真正從沉眠中蘇醒,仰頭發出尖銳淒厲的嬰啼之時,距離較近的弟子都猛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那嬰啼聲甫一入耳,便如一隻鬼魅的手般伸進人的識海,將人的神智翻攪得陣陣麻痹。有人一時不察,神魂遭受衝擊,五竅頓時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凝神靜氣,抱元守一!”宋從心將焦尾橫於身前,運行《心修青蓮訣》的功法,將其真意融入自己的琴音,勾出一個一弦的散音。

這一聲鬆沉曠遠,實如大地。一些神魂震蕩的弟子聽見這一聲琴音,隻覺得渾身一震,神智一清。

他們隨手抹去臉上斑駁的血跡,緊盯著魔鬼窟的方向,不敢放鬆半分的警惕。

下一秒,地動山搖,天崩地裂。衝天而起的流火如大山被割斷的氣脈,噴濺出鮮紅粘稠的火漿。林間的溫度急劇上升,空氣甚至隱約呈現出光影扭曲的模樣。石質的山林伴隨著開裂的大地不斷坍塌,亂石碎岩之間,隱約可見一隻猙獰的九首怪蛇被漆黑氣霧凝成的黑索捆縛。

“昂!”怪蛇九首齊昂,血盆大口一張便是一陣令人天旋地轉的淒厲嬰啼。此時若有人自上空俯瞰而下便能看見一個環繞石林的龐大陣法閃爍著靈力的輝光,四麵八方聚來的異氣被法陣擰和成繩索,捆縛在九嬰這龐然大物的九個頭顱之上,隨著它的掙紮,氣霧逐漸緊繃,開始斷裂、溢散。

九嬰噴吐而出的流火在石林間流淌,很快便點燃了森林,山火蔓延開來,不斷地吞噬著周遭。

“快快快!”後勤隊分支之一的護林組急得險些跳腳,流火溫度極高,尋常水根本滅不掉,“山火快蔓延過來了,砍樹!砍快點!力微飯否啊!”

“在砍了在砍了!”一名劍修拔劍橫掃,密林間的樹頃刻間便倒下了一片,“宋道友說的這個防火帶要砍多多少丈來著?”

“十到十五丈。”另一位劍修抹了一把下巴不停滴落的汗水,一邊砍樹一邊啞聲道,“森林裡魔氣橫生,動物趨利避害,早就跑光了。疏散組那邊怎麼說?附近還有沒有尚未撤離的山野人家?”

“沒了。”一位急匆匆趕回來的弟子扯著嗓子喊道,“我們去附近看了,的確有村落,但是裡麵的村民早一個月前就被鹹臨國的衙役安排撤離了。村口處張貼著告示,估計是給我們看的。北荒山地界早就沒人居住了。”

“得。這次的衙門難得有做些實事。”劍修應了一聲,再次拔劍掃倒大片灌木,扯著嗓子喊道,“趕快把路清理出來,樹倒了你們倒是收啊!”

“防火帶能隔山火但是隔不了火漿,要不要問問宋道友怎麼辦?”

“我呸!什麼都要問宋道友,你是廢物嗎?!防火帶不行就挖防火溝,引水入流!法修呢?來個擅冰水之術的法修!”

“誰他娘的打擾宋道友誰就是欠砍了!”

“我隻是說說!彆當真啊!”

“法修來啦,法修來啦!我剛去隔壁醫療組搶了一個!”一個被山火熏得灰頭土臉的劍修扛著一名驚慌的女修從林裡竄了出來。

同組的弟子忍不住破口大罵:“夭壽啊——!你個牲口是真不怕鶴吟道友回頭放你自生自滅啊!”

散在森林各處的護林組忙得人仰馬翻,險險將火勢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即便如此,山火依舊肆虐蔓延了整整三座山峰。

“還好,還在預料的範圍之內。”一名擅卜筮數算的女修蹲在地上,拿樹枝在土地上劃著各種複雜的符號,計算著山火蔓延的速度以及波及的範圍,“鹹臨國提前采取了撤離的政策,省了我們不少功夫。疏散組的成員應該立刻打散,分配到人手不足的後勤隊伍裡。”

女修還沒運算出結果,密林裡立時衝出報信的人來:“醫療組的緊急戒備!快,九嬰快衝破第一道陣法了!”

“計劃一失敗,立刻啟動計劃二!先鋒隊在待命了,醫療組的快跟上!”

“昂——!”震耳欲聾的尖哨響徹雲霄,大地搖動震顫令人站立不穩。眾弟子抬頭望去,便見那宛如山巒般的猙獰巨影掙破了黑索的桎梏,竭嘶底裡地朝著天空咆哮。伴隨著九嬰的脫出,魔氣自地底升騰而上,於雲間凝成灰翳的雲霧,又被山火掀起的灰燼裹挾,化作灰色的雨水落下。

轟隆。轟隆。搖撼山巒之聲不絕於耳。有年紀尚幼的弟子經受不住這樣的壓迫,癱軟在地,惶然落下淚來。

“彆哭,小心一會兒眼淚落在了他們的傷處。”女修丟開樹枝,揚起大袖抹了抹身旁一個不過豆蔻之年的少女漲紅的臉頰,拭去她眼角的淚花,“把你的藥箱拿好。地裂了,走路要穩些。摔了,也彆怕疼,記得跑。”

少女抱著女修遞來的腰包,含著兩包眼淚用力點頭。隨即,她扭頭跟著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的醫療組成員,咬牙忍淚地衝進了火海之中。

九嬰破封而出的瞬間,遍地流淌的烈火與那山巒般龐大的身影,讓第一次直麵遠古凶獸之威的弟子雙腿發顫。

“天啊!”有人不禁低喃,那種源自上古血脈特有的威勢以及壓迫感並不是單純依靠意誌和勇氣就可以抵擋的。處於先鋒隊的幾名弟子緊咬腮幫,或是顫抖地拔劍在自己手臂上拉了一條口子,或是用指甲直接在掌心掐出幾道血口。藉由疼痛,他們才終於擺脫了那種僵滯的麻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