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40章】內門弟子 戰大壑而重溟傾……(1 / 2)

姬重瀾揚扇起勢的瞬間, 宋從心與姬既望便同時暴起, 一人拔劍一人彈指,雙雙朝著姬重瀾的要害處攻去。

兩人皆是已經超脫凡胎、半步踏上真道的修士。宋從心出身道家名門正統,所修習的劍術與心法都蘊含著道家真意,她這一劍迅如雷霆, 疾如風雨, 破空而來時隱有風雷之聲,正是無極道門內門劍法中的“風雷逐雨”;姬既望雖然修為較之宋從心高出一整個大境界, 其戰鬥卻全憑天賦以及本能,妖族與人族不同,他們的肉-體本身便是最強大的武器, 他舒展尖銳的五指, 縛絲若天羅地網, 朝著姬重瀾爆射而去。

兩人幾乎是刹那間便逼至身前, 姬重瀾卻神色不動, 她隻是微微折身,手中扇猛然向下一揮。這一扇勢如重水, 落下時竟帶起了海潮之聲。姬既望吹毛斷發的縛絲被潮水輕柔地推開,而扇子落下的瞬間, 姬重瀾二指一錯,扇麵便折疊而起,如刀刃般砍在了宋從心的劍上。

太重了!澎湃的氣浪自劍尖炸裂,好似萬頃重水傾軋在劍尖之上。宋從心手腕翻轉,劍鋒側偏如雲流轉,以巧勁卸去那重水之力,這一式“兩儀化生”已得太極以柔克剛之真諦,險而又險地化解了姬重瀾的攻勢。但下一瞬, 氣空爆裂之聲在咫尺之距響起,闔起的扇柄竟已經突至宋從心的胸口。來不及多想,宋從心瞬間炸開自己的護體勁氣,借助這股衝力將自己推了出去。

金色的梵文法環及時套在了宋從心的身上,為她抵掉了絕大部分的衝力。姬重瀾卻熟視無睹,乘勝追擊。她所修行的刀術《滄溟》極其狂獵霸道,乃姬家先祖自海天之際悟得的刀法。這套刀法使起便如浪濤般奔湧不絕,若高天雲湧般勢不可擋。但這套大開大合、頗具自由豁達之意的刀法由姬重瀾使來卻有幽微之意,仿若層層重水之下的無儘深海,每一招每一式都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滄溟》本身是極其狂猛的刀法,品質較差的靈劍都很可能因為承受不住刀氣而碎裂,但姬重瀾以扇作刀,揚扇便如弄潮。這般舉重若輕,足可見其境界之高深。姬重瀾似是鐵了心要將宋從心斬於刀下,擊退宋從心後便瞬間連出七刀。這七刀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為強盛,如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姬既望閃身擋在宋從心麵前,利爪與巨浪轟然相撞,氐人強大的爪牙仍不是姬重瀾的一合之敵。

姬既望手部鱗片綻裂,眼見便要被切裂成兩半。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無言站在後方的梵緣淺突然出手,她雙手合十平平擊出,燦烈的金光印出兩個巨大的佛掌,猛然朝著姬重瀾拍去。禪心院《見十方淨土訣》中的掌法“折伏矯慢心”,其意在借力打力,以其矯慢而還其矯慢,故而遇強則強。與其同時,被擊飛的宋從心強撐而起,一掌擊向姬既望的後心,掌心勁力一吐,竟是隔空打出一記《太極八卦掌》的“歸燕還來”。

奔湧的刀氣被梵緣淺的掌力一阻,又被宋從心以周天之法強行改變了軌道。三人瞬息間的配合可謂是默契之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折返而回的狂獵刀氣炸碎了殿中大半青磚,削斷了一根主梁,終是迫得姬重瀾後退了數步之距。

搖搖欲墜的殿堂中,姬重瀾不怒反笑,她似是覺得有趣,“哢噠”一聲,折扇再次展開,清皎的月華流照在她身上,映出她腳底大片的暗影。

不行,境界相差太大了。宋從心硬生生咽下一口湧至咽喉的血沫,摁在姬既望後心的手卻沒有鬆開,而是以道家的混元靈炁化解姬既望的淤積之氣,幫助他調解內息。姬既望胸腔劇烈地起伏,他垂下的右手皮肉綻裂,鮮血如滾珠般順著手臂滴落,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小友應當不是那麼魯莽之人。”姬重瀾看出了雙方的實力懸殊,“單刀赴會,總不會是以為爾等兩人能阻攔本座?”

宋從心以姬既望作為支撐勉力從地上爬起,她喘了口氣,好一會兒後,才道:“姬城主,拂雪不是多話之人。”

“哦?”姬重瀾挑了挑眉。

“城主有意拖延時間,拂雪也喜聞樂見。”宋從心閉了閉眼,“姬城主既然智珠在握,掌控全局,那便應當知道,我等不是孤身前來深海的。”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震顫,海水奔湧。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大殿沙石滾落,擁有護體勁氣的修士自然不懼,沙土落至周圍便會被碾作齏粉。梵緣淺拉了一把呂赴壑,方才戰鬥的過程中,梵緣淺一直站在呂赴壑的身旁,將他籠罩在自己的梵文法環當中。

禪心院護體功法《菩提明鏡台》,身似菩提,不染塵埃,乃是一部惠及他人而非己身的天階護體功法。最初創立此法的禪心院祖師欲渡他人遠去苦海,欲於亂世護眾生不受侵害,但哪怕是在禪心院中,能修得此法大成的弟子少之又少。就連上一代那位驚才豔豔、習儘佛門絕學的佛子都在修行此法時歎息“與吾道不合”故而放棄。梵緣淺是百年來唯一修得此法大成的弟子。

遠方傳來一陣接一陣的爆破之聲,那震動卷起滾滾煙塵,若是下盤不穩之人恐怕會在這巨大的動靜中站立不穩。須臾之間,大地劇烈晃動了一瞬,似是一方陷落,城池如天平般朝著一方微微傾斜。眾人抬頭,卻見琉璃色的天幕破開一個個大洞,倒灌而下的海水毫不留情地衝刷著城中的斷壁頹垣,一些較為脆弱的樓房不堪重負,在洶湧的海水中坍塌。一眼望去,便是堪稱毀天滅地般可怖的景象。

天邊照落而下的月光開始變得黯淡不穩,姬重瀾的微笑終於一點點地消失了。

“你做了什麼?”姬重瀾語氣平靜,即便事態有變,她依舊沒有失去自己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