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13章】掌教首席 命運接近的聲音……(2 / 2)

“……”雖然說得很對,但大長老還是覺得自己被家主罵了。

……

令家的顧慮,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當拂雪真人有意尋求“同盟”時,第一個給出反應的不是彆人,正是納蘭清辭。

這個看似溫柔端莊的少女,內裡藏著膽敢孤身一人離開家族尋仙問道的果決與勇敢。僅看她平日裡斂眉淺笑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這個連名字都顯得格外清雅的少女會是個不要命的賭徒,有那等魄力孤注一擲,將自己全部的籌碼都押注在一人身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納蘭家主納蘭清言看著自己的妹妹,隻覺得不過離家數年,記憶中靦腆羞怯的妹妹便顯得有些陌生了,“納蘭家從來不站隊,這是我們家族傳承千年,縱使有起有落也不曾徹底消亡的原因。就算那位首席親傳是天縱奇才,將來會繼承無極主殿之位,她也不值得你壓上全部的砝碼。你是我的妹妹,是納蘭的公主,你背後代表著納蘭家。”

“兄長說笑了。”納蘭清辭語氣平靜,數年的磨煉讓她像擦去塵埃的璞玉般熠熠生輝,站在被全族寄以厚望的兄長麵前,她也不再感到自卑了,“我隻是個旁支,哪裡就代表得了納蘭家了?早在兄長繼位之時,我便被獨立出去了不是嗎?”

“……”納蘭清言不知為何,愣是沒有從這句話裡聽出一絲半點的怨憤與不滿,他倒是情願妹妹會感到不滿,“當年你的婚事,父親和母親也跟你解釋過這是一場與齊家的交易。論天賦與才華,我的妹妹哪裡都不比人差,隻是出生稍微晚了一些。父親和母親不願看你明珠自晦,也不能因為你我而讓納蘭家產生動蕩。因此便和齊家約好,你與齊照天成婚,實際是將齊家的家主之位讓渡於你……”

能傳承至今的千年望族就沒有一個是傻的,溺子如殺子,他們哪裡會不懂這個道理?越是高門大戶,家風便越發嚴格,齊照天雖然傲慢,但修為劍技都是遠超同輩弟子的。換做普通一些的家族,齊照天已經足以令長輩感到自豪,但在千年望族之中,他要繼任家主之位便缺了三分火候。而齊照天與納蘭清辭一同長大,納蘭清辭性情溫和又擁有不遜色其兄長的才華,雙方長輩才會生出結親的想法。

放在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世家當中,若不是因為愛,又怎會因為憂心子女才華不得施展而作這般打算?

“我明白的,兄長。”納蘭清辭微微頷首,父母與兄長的苦心她不是不懂,但她已經不需要了,“好叫兄長知道,清辭心裡是不怨的。當年私自離家確實是清辭任性了,但我心裡是不悔的。我也知道若不是兄長暗中相護,我恐怕沒那麼容易登上九宸山。隻是比起家主之位,清辭已經想明白自己將來想要做什麼,想要成為怎樣的人了。此次脫離家族也並非賭氣之舉,與婚事無關,與齊照天也無關。”

對上妹妹抬頭時溫柔堅毅的眸光,納蘭清言微微一怔。

“兄長,我們都是執拗的人,都有想要守護的人與事物。就像你已決定將自己的一生都係掛在納蘭家這座龐然大物上,我也已經找到了自己前進的方向。曾經我感到自卑,不是因為兄長太過光芒耀眼,而是因為我找不到自己不顧一切也想要去守護的東西。納蘭家已經擁有兄長了,所以它不需要我,我是這麼想的。”

“我那時就像一片將要從枝頭落下的葉子,不知該乘風而去,還是化作泥淖去護來年的春芽。”

“但現在,那片飄零的葉子落在了一人的肩上。我看見了遠處的火光,從此願隨她鎮守九州,護山河無恙。”

……

佐世長老處理著堆積成山的卷宗,即便她神識強大,過目不忘,但九州各地的事務最終都會聚在她的案桌上,即便是分神期大能也會覺得心煩。

批完其中一堆卷宗,佐世長老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她仰靠在椅背上,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窸窸簌簌的細碎聲響。

半晌,不必回頭,佐世長老便嗅到一股清新雅淡的茶香。

“辛苦了。”佐世長老揉了揉眉心,從弟子的手中接過茶盞,被她抓壯丁的弟子和她一同通宵達旦,但這過分體貼的孩子竟然在百忙中還有照顧他人的心思與餘力,“今天的日課便免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齊照天最近應該沒惹事?”

梁修將處理好的卷宗搬到一旁,佐世長老會將各地的卷宗分門彆類,歸納後再呈遞到掌門的案頭。雖然各地的情報已經被底下負責的弟子梳理過濾過幾遍,但九州疆域這般廣闊,想要政治清明便隻能勤政,這便是掌教與各大長老經常忙得不可開交的原因。

“師弟心氣高但根子不壞,吃得了苦,也尊師重道。”梁修笑了笑,為同門師弟說了一句公道話,“您說的,他都是能聽進去的。”

佐世長老“嗯”了一聲,作為一個代替沒長嘴的師兄把控宗門局勢、時常言語作刀屠得滿場仗馬寒蟬的鐵娘子,佐世長老什麼妖魔鬼怪沒有見過?當初她說要“管教”一下齊照天可不是開玩笑的。如今齊照天入門不過三年,人已經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原先世家少爺的臭脾性基本都被磨平了。

不過同一批收入門下的,小弟子不讓人省心,另一個也沒好到哪去。佐世長老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身旁溫吞老成的梁修,若說齊照天的毛病在於性子太銳,那梁修的問題便在於性子太鈍。倒不是說這樣不好,隻是這樣的性子容易吃虧,而他心裡所想的……卻是必須強勢、不能吃虧的位子。

“去給掌門送卷宗時,去和拂雪談談吧。”佐世長老抿了一口茶水,“拂雪那孩子需要人幫她,你也趁此機會學學如何應對其他勢力吧。”

“師父,我……”

“好了,快走吧。”佐世長老有些不舍,畢竟這孩子是個多好的壯丁啊,“等拂雪那邊走上正軌了,為師也能稍微輕省點,去吧。”

……

而此時,被許多人惦記的宋從心並沒有待在自己的山峰上等著名士來投,而是遞交了拜帖,轉頭去拜訪了儀典長老清儀道人。

雖然非常遺憾沒能擁有師徒之緣,但清儀道人對宋從心依舊親切溫和,時常為她答疑解惑。因為宋從心和納蘭清辭、鶴吟一直都有往來,清儀道人麵對上門拜訪的拂雪也讓人去知會了弟子一聲,隨即言語溫和地請宋從心入座。

宋從心是來詢問一些關於緘物以及傳承之類的相關事宜的,同時她也向精通通靈之法的儀典長老請教了一下穩固神魂的方法。她和姬既望都是時常在精神汙染邊際徘徊的人,很有必要學習一些相關的知識防範於未然。

對此,儀典長老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不僅給宋從心講解了穩固神魂的各種方法,同時也告訴了她緘物的兩種形成以及分類。緘物的形成沒有一個固定的規律,往往伴隨著詭譎怪異之事。但目前修真界已知的各種緘物卻能粗略地分為兩大類:聖物類以及咒具類。

緘物通常伴隨著詛咒而生,就仿佛天地在孕育這些神鬼奇物時降下的製約以及代價。

力量伴隨詛咒而生,這是一種等價交換。

然而,同樣都是詛咒也有一些細微的差彆。有些緘物在誕生時便已經償還了代價,而後其他人使用時不必再為此付出代價,這一類的緘物便是“聖物”,比如姬既望的龍鱗,姬重瀾的刀扇;另一種緘物則是使用便需要付出代價,這一類便是“咒具”,比如宋從心得到的“地脈山主之心”。

“要說針對這種邪祟之物,九州當屬‘巫’之傳承最為深入。但很可惜,目前除了即墨那一脈,巫的傳承已經斷掉了。”

說到這裡,似乎就要涉及什麼敏感的話題了。清儀道人打住了話頭,轉而道:“本座打算讓清辭去外門曆練幾年,回來好接手一些小型的儀典。”

宋從心忽而一怔:“外門?”

“對,她性子好兼之又有耐心,外門弟子選舉要與各大分宗打交道。讓她去擇撿一下外門弟子,鍛煉眼力的同時也多去人間走走看看。畢竟她所修行的天靈道與天地四方的人心緊密相連,不去了解這些,便無法在心境上更進一步。”

“……原來如此。”宋從心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她垂頭,耳畔卻仿佛響起了命運的齒輪咬合運作的聲響。

納蘭清辭即將進入外門。

這便意味著,原書中的故事,終於要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