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第50章】掌教首席 雙子塔中爭鬥起……(2 / 2)

重劍的劍風橫掃四方塵埃,而這一下仿佛打破了什麼岌岌可危的平衡一般,蜜膚雪發的異域女子發出高亢的尖叫,她的身形急速扭曲,四肢著地化為利爪,額間生出獨角,頸部以上化作雕頭,頸部以下卻生出魚鱗,變作一隻長有鱗片鳥喙翎羽卻形似獵豹的害獸——“蠱雕”。

此獸“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音,是食人”。

“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阿黎有些吃驚,妖獸他見過不少,但他很確定先前看見的那蜜膚雪發的女子並不是妖獸修成人身,而是切實的人族魔修……他也就五百年沒回人間而已,如今他的同門究竟都在對抗什麼東西啊?

可惜明顯已經喪失理智的蠱雕沒有回答他的困惑,她尖嘯一聲,展開龐大的翅羽,朝著宋從心與阿黎的落足點俯衝而下。瞬間,無數翎羽爆射而出,每一根都利如尖刀,籠罩範圍幾乎囊括了整座雙子塔。無處可避無處可退,宋從心與阿黎幾乎是同時朝前一站。宋從心拂劍低吟,劍上清光橫掃而去奏出弦鳴之響;阿黎重劍落地,渾厚剛正的劍氣瞬息構成一麵巍峨的屏障。

翎刀與劍氣相擊的“錚錚”之聲不絕於耳,爆裂炸開的氣浪拂動廣袖衣袂。宋從心身上升騰起靈氣催發至極致的白霧,阿黎身周則縈繞著絲絲縷縷金棕色的靈蘊。兩種迥然不同的劍氣自他們腳下炸裂溢散,彼此交織錯落,卻圓融如並合在一起的手掌。

無極道門行走在外的弟子慣來以紀律嚴明而聞名於世,但這種仿佛無需言語的“默契”往往建立在大量的訓練之上。若對宗門道統以及同門的戰鬥習慣不夠熟稔,在與敵人對決時便很可能會因為互相妨礙而發揮不出原有的實力。但在這方麵,宋從心與阿黎都可稱之為道門翹楚了。

擋下翎羽的衝擊後,兩人不退反進,一輕一重兩柄劍再次對上了害獸的利爪。

劍氣爆破的轟鳴聲不絕於耳,與宋從心每一次出劍都是一聲驚弦之聲不同,阿黎的重劍大開大合,每一次揮劍眾人都能感到腳底的震顫。

雙子塔搖曳不穩,梵緣淺見戰況如此焦灼,當即折身回防。楚夭倒是還罷,宣白鳳卻僅是肉-體凡身,眼下的狀態也絕對稱不上好。但就在她邁出第一步的瞬間,一道聲音突兀地在她的識海中響起,硬生生逼得她將腳步停下:“彆動。”

梵緣淺下意識地回頭,天旋地轉的雙子塔中隻看到那與自己相對而立的白衣僧人,周遭動靜之大已然撼動高塔,可他卻仍如一張靜止的畫,“緣淺,你便站在原地不動,什麼都不要做。你不動,我便也不動,如何?”

魔佛如舍,又或者說,曾經的禪心院佛子“梵覺深”這般說著,刻意往前邁了一步。僅這一步,因打鬥而動蕩不已的雙子塔便再次“平靜”了下來,維持在一個穩定的點上,並未再向其中任何一方傾斜。任誰都能看出,這位魔佛若是插手爭鬥,眼下絕不會是這般勢均力敵的局麵。

百年前尚未入魔的梵覺深在離開禪心院時已是自覺階(羅漢階)的禪修,堪比道門元嬰,被允許徒步獨行變神天的強者。如今百年過去,梵覺深氣如淵海,顯然修為越發精進。如今師哥究竟修成了何種境界,梵緣淺也已經勘不破了。

梵緣淺沉默了一瞬,不知如何應對來自久彆重逢的師哥的威脅:“師哥,他們是我的同伴。”

“我知道。”真容掩藏在麵具下的魔佛笑了笑,便是無意,其音也如天魔的低語,透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所以我才讓你站著彆動,你不動,我便也可以不動。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就當是你牽製住了我,如何?”

梵緣淺是聽勸的,又或者說,不聽勸也沒有辦法。至少,梵緣淺是願意相信梵覺深的。

梵緣淺靜靜地注視著梵覺深的眼眸,確定了這件事沒有絲毫商談轉圜的餘地。她便乾脆走到一旁的角落,盤腿懸停於空,手掐蓮華印,封閉耳目六識,闔目入了禪定。見她如此果決,魔佛也輕輕一笑,隨即眸光一轉,視線再次落在了場中央。

比起身法冠絕內門的宋從心與穩如磐岩的阿黎,並未修行仙術的楚夭可謂是叫苦不迭。

在發現梵緣淺似乎她那站在敵方的“師哥”對上了之後,楚夭便自動自覺地扛起了保護宣白鳳的責任。好在宣白鳳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兩人在震動搖晃的塔樓中勉力維持自身的平衡。在蠱雕被重劍擊退重重撞上塔樓的牆壁時,險些被掀飛的楚夭猛地拽住宣白鳳的一隻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運起輕身功法縱身越向一處平台,卻還是險些摔趴。

“那。”宣白鳳被楚夭帶著狼狽落地後便迅速伸手攀住一處窗台,減輕同伴的負擔。她手上仍握著那麵一人高的旗幟,另一隻手卻向前一指,朝著黑塔所在的方向。

楚夭拭去鬢角滑落的汗水,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望去,險些發出一聲驚叫。

那被宋從心一劍斬成兩段的殘骸竟然如活物般蠕動著,就像有無形的絲線在空中牽扯。隻見那淋漓的血肉被猛然向上一“提”,相砌的斷口處忽而蓬出許多絲絨般細細密密的肉芽,它們彼此糾纏交織,如黏稠的膠質般將兩團血肉重新“粘合”在一起。

“我的眼睛!”楚夭發出了痛苦的低喊。

麵對恐懼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抹除恐懼。楚夭迅速抬手打出三道火符,符隸在空中無風自燃,化作三條赤色的火龍,席卷著氣浪朝著那粘合在一起的屍體衝去。夜路走得多總會見到鬼的,楚夭很清楚這種再生能力極強的怪物不懼刀劈斧砍,他們唯一的弱點是火。

楚夭猜得不錯。

那兩團蠕動的本是麵朝著宋從心與阿黎所在的方向,但在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熾熱火光時,“他”立時便調轉了方向。與先前蜜膚雪發女子的突變相似,有那麼一瞬,楚夭似乎看見那兩團血肉扭曲成了某種圓身尖嘴短顎的怪物,但很快,那團血肉便急速臌脹,噴出一股水流來。

激流與火龍相撞衝擊起大量朦朧的水霧,這眨眼的間隙,血肉便已愈合在一起,逐漸恢複了人樣。

好消息是,楚夭成功分散了敵方的火力;壞消息是,對手瘋了。

“螻蟻鼠輩,受死吧!”

狂性大方的魔修雙目一片血染的赤紅,他高高躍起懸停於空,鬼麵旗猛然向下一揮,霎時間,千魂俱泣,萬鬼齊哭。

雙子塔的規模並算小,但當萬千冤魂厲鬼彙聚而成的黑霧憑空出現時,烏壓壓的一片讓空間都變得逼仄狹小。鬼麵旗在紅日的餘暉中飄揚,以其為軸心向外擴延出一個龐大繁複的猩紅陣法,那些被拘束在鬼麵旗中的死魂瞬間被奪取了殘存的神智,淒厲地慘叫著,淪為他人之牛馬。

沒辦法,隻能打了。楚夭心中哀歎一聲,挽起衣袖紮緊袖口,反手摸上自己的腿上的暗袋,抽出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

“你能保護好自己嗎?”楚夭直視前方,沒有回頭。

宣白鳳麵色蒼白:“我能幫你牽製他。”

楚夭詫異道:“怎麼做?”

宣白鳳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隻是雙手握住那麵金紅色的軍旗高高舉起,直麵山崩海嘯般撲麵而來的厲鬼,猛然用力將其刺在地上。

“全軍列陣!”

楚夭聽見了喧天的鑼鼓與軍旗高揚時獵獵的風響,她疑心是否紅日的光輝太過奪目,才讓她眼前出現了幻覺一般的景象。

身披霞光的宣白鳳手握軍旗,身後似有千軍萬馬。

她緩緩抬眸,沉寂的眼中似有旭日自灰燼中重燃。

“共赴國難,守我河山!”

整齊得恍若僅有一聲的甲胄聲響,伴隨著刀槍劍戟落地的金鐵之聲,將士們震耳欲聾的宣號響徹高天之上。

“血不流乾,死不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