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69章】掌教首席 書畫傳心立太虛……(1 / 2)

阿黎告訴宋從心, 苦刹之地的詛咒解除之後,那些根深在居民脊髓上的痛苦也在逐漸消退,此間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之前情況危急, 來去匆匆, 無論是阿黎還是拂雪,他們對於彼此的了解都不算深。阿黎對拂雪的了解僅限於彆人的口頭相傳以及書信紙麵,宋從心對阿黎的信任則建立在地下城市以及阿黎手中的劍。

阿黎說起了自己,他是苦刹中少數沒有墮化成魔物的修士,五百年前的劫難讓他失去了道心與一條腿, 但他並未被天之道所棄。比起肉-身遭遇詛咒的其他居民,阿黎的詛咒則根生於靈魂。阿黎的雙眼能看見環繞在人身側的死靈與殘念,這是他與宋從心等人相遇時自縛雙目的緣由。

“曾經我覺得若不敢目睹世事, 便更應內窺本心,藏劍斂鋒。”夕陽之下,阿黎注視著建木的枝椏, 眼中盛著柔和的清光, “既然做不到每次出劍都無愧於心, 那便不該輕率拔劍。畢竟劍乃凶殺利器, 執掌生殺予奪之人自然更應謹而慎之……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睜眼便是無間地獄, 我不敢直視人心, 不敢麵對自己。師姐便教我蒙上雙眼, 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

“我的師姐綠圖, 祈禳之道的大成者, 曾經五轂國遭遇天災之時,她都會前往永安,為天下行祈禳之舞。”阿黎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似是在追憶那些被苦難遮掩、但確確實實存在過的往事,“她能行雲布雨,種活全天下的草木,卻唯獨在建木上屢屢受挫。儀典長老曾經告訴過師姐,道建木已非草木而乃天柱,於神州而言與神祇無一。但師姐不信,非要在世上種出第一棵建木。”

清風拂起了青年的長發,殘如枯樹的身軀下埋藏著一顆金石之心。雖被風雨摧折,卻曆久彌堅,最終於傷疤處長出了新枝。

“我沒想到她如此執著,竟將建木的種子封存在我的劍上。”

阿黎心想,師姐,如果我一輩子都再不敢拔劍,這顆種子何時才能等到春生新芽的那天?

“師姐大概是有想過要改變苦刹的,她總是這樣,一生向陽。無論如何絕望,她都相信著明天一定會更好。她把她的夢想和我的劍放在一起,等待著我重拾道心的那天。”阿黎笑了笑,喑啞的話語中很是有些寂寞落魄的味道,“以前同門都說師姐太過天真,為什麼明天就一定會更好?或許會一天比一天糟糕也說不定呢?但後來我想,師姐的意思大概是——努力地活著,努力地反抗,總有一天,人是能掙破那宿命的繭的。”

“所以,拂雪,我們都很感激你。你讓我們拾起了不敢拾起的夢,找回了曾經不敢去麵對的自己,也讓那些被留在過去的人重新擁有了意義。”

苦刹之地沒有晨昏,人們便以星盤自行規劃了日月星辰的軌跡。被拘束的大日靜默地旋轉,巨大的星盤輪轉交疊,隨著時間的推移,溫暖而不刺眼的陽光逐漸從盛極轉向了黯淡。再過幾個時辰,這輪大日的光輝便會徹底轉化為清皎的月光。

少女的雪發被風拂起,浸入黃昏的染缸,沾上了烈火般燒灼的赤色。

“師兄,雖然這麼說或許會顯得有些傲慢,但是——”

少女轉頭看向他,於是落日的餘暉同樣點燃了那雙深邃的眼。

“我將儘我所能,傾我所有,許諾你們一個未來。”

——我不會讓書中的故事在最後一頁戛然而止,絕不。

……

事實證明,苦刹之地修行造化之道的匠人們是很有一些對完美的追求在身的,在聽說這座天上城池被命名為“白玉京”後,這些匠人們便鉚足了勁地重新規劃了布局以及建城的材質,發誓一定要造出白玉為底、擁有“十一樓五城”的“白玉京”。

本意隻是想修一座學宮的宋從心除了提供物質資源外根本幫不上忙,在把這些年來的積蓄和財產全部給出去後,宋從心便灰溜溜地回了九宸山。

每天翻土種花已經成了宋從心的一項必修課,她需要借這個閒暇的間隙裡好生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比起建城,“授業於民”這個宏偉目標顯然更加困難。

但宋從心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對那過於遙遠的未來感到無端的恐懼與絕望。儘自己所能地做好當下的每一件事,這是苦刹之地的居民們教給她的道理。焦慮與恐懼無法改變任何東西,而吊在她前麵的餌食又由不得她放棄。

心亂如麻時,宋從心便會選擇去種花。她有許多事情要做,但眼下並不是出關現於人前的好時候。宋從心知道無極道門中許多人都在擔心她,令牌上的消息每天都會刷新,總有人不厭其煩地給她發送簡訊。來音更是每天都會銜一封信回來,或是短小精悍的三言兩語,或是一副筆力蒼勁的水墨畫。宋從心每日進出苦刹、參與“白玉京”的建設,有時忙得團團亂轉忘記了時間,一回頭才發現信已經積了好幾封了。

宋從心偶爾會給明塵上仙回信,偶爾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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