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嵐疏很少說這麼長的一串話。
冷不丁說上一次,放出的信息內容卻足夠打碎厭對蟲族的認知。
雖說他手拿劇本,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但這個‘五百年’的水分很大,隻有一些跟劇情相關的內容——而劇情之外,比如蟲族的來曆,他顯然就不清楚。
什麼第一形態第二形態,跟他認知裡的妖精化形差不多。
所謂吞噬,他理解為妖想要化形,除了正經修煉,也可以走捷徑掠奪同類或其他物種的資源與生命來達成目的,畢竟宇宙之大,蟲子成精也不稀罕。
可姬嵐疏最後一段話,卻揭開了蟲族並非妖,而是一種比妖還要殘忍弑殺的物種——當然,最讓他心情微妙的還是那句‘為了感謝他讓我遇到你,我送了他一個能進化的辦法’。
這種為斯洛製定的死法可比他簡單粗暴地去殺死對方要高明得多——可姬嵐疏頂著的不是仿生體嗎?就這麼把一切謀劃都告訴自己,不怕身份暴露?
他神色古怪地盯著麵對他而坐的姬嵐疏。
為了方便觀賞星空,觀星艙裡幾乎沒有開燈。
唯一的光源源自觀星艙外的星辰,漫天的星子在全景玻璃上閃耀,凝成光華,三百六十無死角地投射在姬嵐疏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裝三件套,敞開的外套露出裡麵的馬甲和胸口的白色襯衫。
這次身上沒搭配什麼寶石。
唯有耳.垂上戴著的耳釘在星光下閃爍光耀。
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溫柔紳士又優雅的仿生蟲,還被封印了記憶,心眼卻比他一個經曆不少世界的魔還要多!
“怎麼這麼看我?”
姬嵐疏仿若未察他眼中複雜的情緒,隻是在他走神之際,輕聲提醒道,“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陷入在自己思緒裡的厭恍然回神,定睛就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仿佛絢爛的金烏,在璀璨的星光下生出彆樣的光輝,他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什麼。”
說完他收回目光,頭枕雙手躺在躺椅上——既然姬嵐疏不打算暴露身份,他就當不知道,靜靜地看對方到底能裝多久。
可他卻沒發現在收走視線的一瞬間,姬嵐疏眼中閃過一絲的遺憾。
姬嵐疏很喜歡小.雄蟲像剛才那般全心地注視自己。
尤其是那雙紅寶石眼瞳,此刻裡麵盛滿了他的倒影,讓他清晰地意識到麵前的蟲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他的記憶芯片出現問題,產生的幻覺。
當他在黑暗中醒來後,他的‘記憶芯片’裡就不時出現一雙紅色的眼眸。
紅眸是伽羅王族的象征。
他以為這是伽羅·劫在他的程序裡留下的烙印,目的就是控製他們這些仿生蟲尋找蟲王來改變伽羅一族的傀儡命運。
他遵循伽羅·劫設置的任務,踏足虛空中未被探索的星域尋找蟲王——可隨著涉足的星域越多,他的情緒就愈發焦躁,因為在那雙眼瞳頻繁出現的幻象中,他逐漸意識到自己對那雙眼瞳的主人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渴望見到紅眸的主人。
他調查伽羅·劫的影像和一切信息,卻發現伽羅·劫並不是出現在他幻覺裡的那雙紅眸的主人,他也查過伽羅一族,甚至伽羅一族所有成員都沒放過,但他始終沒有找到那雙讓他熟悉的眼睛。
這個發現讓他陷入了懷疑——懷疑紅眸的主人並非真實,不過是他在生出獨立意識的過程中.出現了他不知道的差錯,繼而生出的幻象。
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想放棄。
因為他隱隱有種直覺,那雙紅眸的主人是存在的,隻不過存在於他不知道的角落——直到他在拍賣會見到了小.雄蟲,雖然彼時的小.雄蟲閉著眼,用的是伽羅·厭的身體,但他認定了找尋近兩百年的紅眸主人就是鳥籠的那個小.雄蟲。
事實也沒出現什麼狗血的誤會。
當他盯著床.上的小.雄蟲睜開那雙熟悉的眼瞳時,他的‘芯’才徹底落了下來。
為此,他忍著不舍,特意離開了小.雄蟲一段時間,給自己安裝了體溫和心臟,讓自己更像一具真正的生命體,不至於嚇跑小.雄蟲。
可他的小.雄蟲……
好像有些不解風情啊!
望著置身在漫天星光裡還能眯眼小憩的小.雄蟲,他失笑地扶了扶額,“我的王,你若是困了,可以回房休息。”
厭在消化他剛才透露的內容。
聞言撩了撩眼皮,“剛才你說關於蟲王和那段曆史都被抹除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凡是走過的路必留痕跡。”
“說人話!”厭沒好氣地說,也就忘了又把‘人’這個字給帶回來了。
心思細膩如姬嵐疏瞬間就抓.住了。
他這是第二次聽到小.雄蟲提到‘人’這個字。
宇宙無限大,孕育過很多智慧種族。
其中就有小.雄蟲兩次提到的‘人’,但已知的‘人’族早在蟲王還在的時候,就被當初被掠奪主宰本能的蟲族給吞噬了,也許虛空的某個星域還生存著這樣的種族,但暫時並未被蟲族探索到。
他不由的猜測,難道附在伽羅·厭體內的靈就是來自人族?
姬嵐疏按下心中的想法。
起身將躺椅抬起來,與厭躺的那張並排靠著,再靠躺上去,學著厭那般頭枕雙手,仰望星空,輕聲道:“我黑進了三大軍團的內部係統,他們的係統裡存了備份,不然上千年了,怎麼三大軍團就沒出現過像溫洛那樣的情況?”
厭輕嘖了一聲,翻轉身體側躺著支起半邊腦袋,麵對姬嵐疏,“你把這些告訴我,不怕我回到帝星後舉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