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副官才不做打擾王和準王後‘友好交流’的惡蟲。
他端著碗,在心裡嘀咕了幾句就走開了。
三五天的事,沒必要在這種緊要關頭去觸王和姬先生的黴頭。
但他還是錯算了厭和姬嵐疏這一戰的興致,因為長達半月的行程,那倆位就愣是沒出過房間。直到母艦即將抵達黃金軍團的駐地星球,才打開門走了出來。
路過餐廳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從訓練室出來準備用餐的布無疾——彼時厭正趴在姬嵐疏的背上,慵懶的神色間皆是酣戰過後的饜足。
布無疾看了一眼,唇角剛嵌起的弧度驀地撇了下去。
那張肅然的臉龐上更是泛起一抹掩飾不住的鐵青之色,臉上的肌肉也在暗暗抖動——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在掃了下姬嵐疏後,飯都沒吃就裹著一身寒氣走了。
厭半眯著眼在姬嵐疏的背上小憩,都沒注意到他。
而注意到他的姬嵐疏神色不變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一點點加深,然後收回目光朝廚房走去。
母艦在次日中午抵達帝星附近的黃金軍團駐地星球。
而母艦幾乎剛一落地,一艘鎏金質色的星艦也同時降落在了太空港的附近基地——母艦開艙程序繁瑣,需要先下達一道道指令,再安排士兵下列排陣,杜絕任何危險,等到一切安頓妥當,厭攜著姬嵐疏才在布無疾等校官的擁護下,走到艙門,踏上舷梯。
舷梯下方兩排矗立的士兵身姿筆挺如的青鬆,將所有危險都隔絕在外。
在長龍的儘頭,一字排開的蟲群中立著一個身形高大,寬大帽簷遮住大半張臉的蟲——厭從上往下看,隻看到對方一身肅穆軍裝,燦金的布料質地在日光下仿佛天然的發光體,令他難以忽視。
尤其是肩頭上形如元寶的勳章,在陽光的折下熠熠生輝,讓他整個蟲看起來宛若西方神話裡的太陽神阿波羅,強大又耀眼。
“……”厭掃完一眼後,用餘光瞥了下.身側的姬嵐疏,然後邁腿走下舷梯。
接收到厭眼色的姬嵐疏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金’為他之鐘愛,然此刻,他卻第一次覺得鐘愛之色穿戴在情敵身上,竟是無比的刺眼。
而更為諷刺的是,這套規則還是千年自己的分魂製定的。
“王,是元帥親自來接您了。”伴隨左右的布無疾適時地開口道。
厭不置可否。
姬嵐疏卻心有不痛快。
在驟然間聽到布無疾似是還沒放棄撮合他的阿厭和秦勳,他神色未變,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笑意,隻是在撩.開眼皮望向抬步迎來的隊伍時,那若有似無的笑竟有些令蟲不寒而栗之感。
他隨阿厭一步步走下舷梯。
對方也掐著點在踏下舷梯最後一台階時抵達到他們的近前——
“回來就好。”
低沉的嗓音有些冷漠。
但熟稔的言辭卻又在無意中拉近了疏遠的距離。
隻是——
“秦元帥好大的官威。”姬嵐疏盯著他頭頂戴得端正的軍帽,意有所指地說。
然秦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隻是摘下手套,露出骨節分明的手掌,遞到雙手插兜的厭麵前,淡淡道:“過來,跟我回家。”
“家?”
厭挑了下眉,沒有動,但姬嵐疏動了。
他輕聲低喃了一句後,展開右臂,輕輕地攬在厭的腰間,頎長且寬闊的身形將挨他半個腦袋的厭仿佛籠在了懷裡,帶著明顯的宣誓主權意味,對上姿態傲慢目空一切的秦勳,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要帶我的王回哪個家?”
此等挑釁的行為與言辭終於引起了秦勳的注意。
秦勳伸到厭麵前的手頓了一下,複而收回手,摘下遮擋住他大半張臉的軍帽,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與一雙漠然到近乎無情無欲的雙眼。
他狹長的眼眸朝姬嵐疏投去一記餘光。
姬嵐疏渾不在意地與之對上,甚至金色的眼瞳裡還帶著笑意。
隻是質地冷金的眼神中透出的冷意仿若刀劍反射.出的鋒利光澤,徑直迸射向傲慢的秦勳。
接收到壓迫之感的秦勳皺了下眉,卻完全沒有與之交談的想法。
他率先收回目光,轉向雙手插兜的厭,“你心懷仁義是好事,但作為合格的王,應該是理智與利益並存。”
話點到為止。
他再度伸出手,示意厭自己過來。
這份輕慢,直接把姬嵐疏給逗樂了。
他沒少見裝逼的人,但裝到秦勳這個地步,他還是頭一回見。
什麼合格的王就應該理智與利益並存?
王族在三大軍團千年的把持下,有過選擇嗎?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接著摟緊臉色不虞的厭的腰,抬步擦過秦勳,丟下一句:“你應該感謝我家阿厭不喜歡控製一群傀儡,不然……”
未儘之言卻瞬間讓秦勳的眼神有了波動。
秦勳攔住他倆,抬起眼皮,正視著姬嵐疏:“你是誰?”
莫名其妙的質問聽得布無疾等蟲有些發懵。
布無疾除了隱下他投效厭一事,其他的,特彆是姬嵐疏的事,事無巨細地上報給了秦勳——所以秦勳不可能不知道姬嵐疏是誰。
但厭和姬嵐疏卻聽懂了。
姬嵐疏恢複燦金的眼眸輕輕一瞥,低笑道:“秦家應該有關於蟲王的記載,那也應該知道蟲王的基因能讓雄蟲覺醒精神烙印,不巧,我帶阿厭逃出克科勒的時候,無意闖進了蟲王長眠之星球。”
說罷,他喊了一聲布無疾,“王累了,布上校,把我的星艦還給我,我要送王回王宮。”
布無疾下意識抬起腳。
但在抬起的瞬間,他想到了什麼,又把腳放了回去,朝元帥投去一記隱晦的目光。
秦勳靜默了片刻,細微地點了下頭。
等到姬嵐疏的飛船在黃金軍團的護送下駛出太空港,目送完的秦勳回頭看向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上校布無疾,負手淡淡道:“你是被王種下了精神烙印,還是自願的?”
布無疾先是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元帥這般敏銳,隻因剛才一個細小的舉動就猜到了什麼。
想到這兒,他苦笑了一聲,道:“王不是那等卑鄙之雄蟲,這半年來,王在克科勒星所作所為,皆被屬下看在了眼裡,屬下心悅誠服,且心甘情願。”
秦勳沒說話。
窒息的沉默在空曠之地蔓延。
在一片小心翼翼的屏息抽氣聲和漫長的寂靜過後,秦勳突然說道:“所以,你其實早就知道了王覺醒了精神力,卻隱瞞不報?”
“屬下……”
布無疾忽地單膝跪下,低垂著頭,“屬下甘願領罰。”
。
已經坐上星艦的厭躺在觀星艙內的躺椅上,雙手枕在腦袋上,翹.起二郎腿,“你這麼挑釁秦勳,還把我老底給兜出去了,就不怕他再度聯合三大軍團,把我這個吉祥物·王趕下王位?亦或者直接推翻伽羅王族?”
“他不會的。”
姬嵐疏把躺椅搬到他旁邊,側身躺下,支起半邊下巴,眉眼柔和地看著沐浴在星光裡的愛人,溫聲道:“千年來三大軍團裡未必沒有出現過有野心之蟲,但這麼多年過去,伽羅王族的位置卻一直屹立不倒,你知道是為什麼?”
這道題厭會。
他翻身看向姬嵐疏,“是製衡。”
姬嵐疏凝望著他眼中閃爍的得意,喉頭微動,忍不住溢出一聲輕笑,旋即抬指輕點在他的鼻尖,“你說的對。”
話畢,他又忍不住挪身躺到厭的身側。
伸手將小驕傲的厭落在懷裡,下巴抵在厭的頭頂,而寬厚的大掌在厭的後背上撫了撫,同時低柔的嗓音從頭頂傳到厭的耳邊。
“除了製衡,還有一個原因是隻有伽羅一族隻誕生雄蟲。”
“啊?”
厭雙手撐在姬嵐疏結實的胸膛,訝異地抬起頭,看向姬嵐疏俊美的輪廓,“這是什麼邏輯?”
姬嵐疏微一低頭,就看到了厭仰起下巴暴露出了裹在衣領中的脖頸。
星落在他的臉上,給脖頸投去一片陰影——而在暗影裡,幾枚暗紅的印記赫然矚目,他眸光一暗,抬起指腹輕撫在那些由他製造出來的印記上,低啞著嗓音說:“邏輯很簡單,因為精神力。”
蟲族剛脫離分魂掌控之時,就發動過無數次內鬥。
原因無外乎野心——伽羅一族是有名的花瓶種族,天生戰鬥力弱,需要靠美麗的外表來誘.惑或依附其他種族的保護,這是他們生存的一種本能。
曾經,他們靠美麗的外表獲得了分魂蟲王的欣賞,繼而依附於蟲王,得到庇護。
作為附庸種族,卻隻因蟲王的喜好,而一步登天,坐上整個蟲族之王的位置——當初有蟲王壓製,尚且還能勉強接受,如今蟲王不知所蹤,蟲族信奉的強者論調便激發了好戰族群的野心。
但誰都沒想到,這場戰鬥最終卻落得個草率收場的結果——因為伽羅族的第一任王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精神力強者。
他以一己之力鎮壓下了三大軍團發動的內亂,卻也因為使用精神力過量而亡。
誰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堪比蟲王一般強大的精神力,但他的舉動無疑是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三大軍團。
“這些事跡早就被抹除乾淨了,隻有傳承了千年的家族才有記載。”
姬嵐疏疏勉強從他的脖頸上挪開眼,低下頭在懵懂的厭的額間印下一吻,“所以,我剛才跟秦勳說你覺醒了精神力,他才放我們離開,因為秦家是所剩不多的傳承了千年的家族。”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