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和交警大隊的人說的，進了大隊裡麵之後，交警看了他們一眼就問道：“你們就是差點被撞的市民對吧？”
“……對，”雲廣愣了一下，“我們想要來調取監控看一下車禍情況。”
“調是可以調，”交警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姐姐，“不過開車的司機已經當場死亡了你們知道吧？而且你們沒有直接發生接觸，也沒有受傷，如果想要以監控為證據來要賠償的話，可能不是那麼好判。”
她還以為白燼述他們來調監控是為了索賠的。
“不是不是，我們沒有想要賠償，畢竟也沒怎麼受傷，”管紅雁見狀趕緊解釋道，“我們就是想看看這人怎麼開車的，這個車怎麼會直直朝著我們來？”
“行……”交警姐姐在鍵盤上打了一點什麼，“事發路段周圍沒有很清晰的監控，隻有比較遠的兩個，可能看不太清楚。”
她指了裡麵的一個房間：“你們要是不急的話，可以去那個房間看，那裡麵是大屏幕，看的會清楚些。”
“要是急的話，我這邊這個電腦也行，就是沒有那麼清楚。”
“我們去大屏幕吧，”雲廣點點頭，“謝謝。”
“沒事，”交警姐姐搖搖頭，“你們稍微等一下，我去開那個屏幕給你們調。”
“你要一起去看嗎？”雲廣回頭關心道。
白燼述跟著似笑非笑看過去。
“不用了，”在他的視線下，華斯伯看起來很想轉身就跑，“我在外麵等你們吧。”
“好，”雲廣很溫和地點頭，“那我們出去之後給你打電話，你留一下你的手機號。”
“我手機號碼是國外的，國內號碼打不通，”華斯伯撓撓頭，“我就在外麵走廊上麵坐著等你們。”
雲廣點點頭，率先進入了這個房間。
房間內的屏幕果然要比外麵交警姐姐的電腦屏幕大多了，房間後麵放了幾排固定的金屬座椅，白燼述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剛剛那個交警就走進來，然後蹲下身打開了這個屏幕。
屏幕上麵散發出幽幽的藍光，不過可能是提前調好了的緣故，在開機的藍光過後，屏幕上麵立馬出現了白天的監控。
白燼述他們剛剛看到一半，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雲廣還以為是華斯伯，對著正在調取監控的交警抱歉地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去開門。
結果大門打開，門口出現的居然是一個沒見過的交警。
“小趙，”那個交警對著裡麵的交警姐姐喊了一聲，“你這邊在調什麼監控？還有多久？外麵有個死者家屬也要看監控。”
“啊？哪個死者家屬？”小趙抬起頭捋了捋頭發，“我這邊調的是今天早上十一點多老街那個。”
“那一樣的，”門口那個交警探著頭往裡看了一眼，“這個房間裡麵是？”
“那個5683差點撞上的騎自行車的。”小趙回答道。
5683就是失控大車的車牌號。
“哦，那個啊，”門口的交警反應了一瞬，顯然是知道他們存在的，他又往裡看了看，感歎了一句，“這一點傷沒受？命真大，幸虧你們反應快。”
其實還是有人受傷的。
白燼述的左臂在翻滾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嚴重的骨折，如果不是這次探索帶了魯長風進來，估計多少要去醫院走一遭。
管紅雁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這人正在懶散地半闔著眼睛，一副剛剛那個交警說的人好像不是他們一樣。
“那你們先等一下吧，”前麵的交警小趙說道，“等待會一起要調監控的人來了再放。”
過了一會，門口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推門跟著那個交警進來的，就是白天他們在街上見到的那個男人。
男人身邊還跟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看起來應該是他母親。這兩個人沉默的進入這裡，找了個位置坐下，接著就抬起頭看向屏幕的方向。
門口的交警對著小趙點了點頭，小趙會意地開始播放。
監控視頻內，大車拐進老街，一開始還是很正常的順著道路往前行駛，接著，那輛大車開著開著就忽然偏離了路線，向右歪了一下。
而騎在前麵的幾輛自行車卻毫無所覺。
就在車輛即將撞上自行車的時候，騎在最後麵的那個人朝後看了一眼，猛登幾下，一把將前麵那輛自行車上麵的兩個人都拽倒了。
兩輛自行車倒地，大車從他們身側呼嘯而過。
看到這裡，前麵那個男人呼吸忽然加重。
接著，那輛大車就仿佛失控了一樣，司機忽然朝左開始打方向，看起來似乎是在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但是車後麵的貨物太重了，他打方向的太急，導致車輛完全失控，朝著路邊的店鋪而去。
然後，它就這麼直接衝進了店鋪裡麵去。
整個過程看起來都奇怪無比。
一輛正常行駛的車輛，為什麼會忽然朝右邊打方向。
管紅雁臉色有些凝重。
從監控攝像頭上麵看，這個大車簡直就像是直直朝著他們去的一樣。
老街上沒有距離事發路段比較近的攝像頭，交警能調取的隻有道路兩邊離的稍遠一些的錄像，雖然能看得清車流，但是大車的前擋風玻璃在這個角度下全部反光，不管怎麼調都看不清楚裡麵駕駛座上麵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能看見在攝像頭之內，這輛車非常古怪的轉向動作。
後麵的監控也一樣。
雲廣微微側了側身，把嘴湊到白燼述的耳邊：“是盲區。”
他們騎行的位置是大車的盲區。
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上麵，實際上根本看不見他們的。
如果說不是意外的話，那就是大車司機故意行駛到和他們差不多平齊的位置，等他們到了自己的盲區之內後，再忽然轉向，實現謀殺。
但如果說是意外的話，也能夠說的過去，因為那個位置司機確實看不見，他在轉向的時候實際上是不清楚他們在什麼位置的。
不然雲廣和管紅雁他們兩個人被白燼述拉了下去，他要是為了殺了他們，最應該選擇的方式就是繼續朝右打方向盤，而不是猛地向左，試圖把車輛回正到大路上。
“我想問個問題，”前麵的那個男人看了幾個角度的視頻之後，忽然站起身走到調取監控的小趙旁邊，“早上十一點左右，是限行時間，我們附近也沒有什麼工地，為什麼這輛大車會開到老街上？它到底是怎麼走的？”
“我看看，我追一下監控看，”小趙在監控裡麵翻了半天，“這裡。”
她手指指向一個路口：“按照常理來說，這輛車應該在這裡拐進這條路，但是你看，司機在即將行駛進去的時候停了停，然後選擇了繼續向前走。”
男人很急切的追問：“所以他是不是酒駕？走錯了路？”
“根據公司那邊的說法，這個司機是開這條路的老司機了，應該不會記錯路。”小趙抬起頭回答道，“而且現在肇事司機的情況……也不太好檢測是不是酒駕。”
因為那場大火幾乎已經把整個便利店，包括大車和車上的司機貨物，全部都燒成了黑炭。
就算他們懷疑是酒駕，也沒法檢測了。
車輛上險的保險公司的也已經來了交警大隊，這起事故是徹頭徹尾的司機全責，而且還死了人，保險公司的代表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非常禮貌地敲了敲房間的門，來和男人談賠付。
交警小趙把白燼述他們幾個人送出去，小聲說道：“這個大車司機……其實看著像是疲勞駕駛，或者確實是酒駕。”
“不過現在人已經成碳了，車裡麵的行車記錄儀也廢了，”她稍微朝後看了看，“具體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車禍就不得而知了。”
小趙微微歎了一口氣，稍微正了正臉色：“不過你們以後也不要騎自行車車帶人了，多不安全啊。”
她叮囑了幾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事叫走了。
似乎又有地方出了車禍，有人打電話報警，他們需要去現場處理。
白燼述他們站在走廊中，華斯伯主動站起來問：“雲哥，你們看完了嗎？”
“還沒，”雲廣想了想，“早上七點半那場車禍的監控路線你能找人給我們調一下嗎？”
“行，我去說一下。”華斯伯站起身，從那個車禍死者家屬和保險賠付身邊走過去。
雲廣站在原地，思考著自己剛剛看見的內容。
目前他所知道的兩起車禍，一起是早上的白色桑塔納，忽然變道，一起是他們經曆的失控大貨車，也是忽然打方向盤。
如果這個貨車車禍是有人故意為之，是為了除掉他們所以才實施的謀殺，那早上的車禍又是怎麼回事？
是這個謀劃了一場車禍的人，想要把這場車禍也並入最近頻發的車禍裡，將這場謀殺掩蓋過去嗎？
他剛剛想到一半，就聽見身邊傳來了一個奇怪的bgm。
雲廣偏頭，看見佘莫楚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了華斯伯遺落在凳子上麵的手機，不知道在上麵點著什麼。
“莫楚？”雲廣側過頭問道？
“看這個。”佘莫楚的手中拿著華斯伯的手機，而上麵的視頻赫然就是車禍發生時的第一視角。
“楚哥，這是什麼？”魯長風好奇道。
這個視角，基本上隻能是車內安裝的行車記錄儀才能有的，如果車主不給，交警隊是拿不到這個視角視頻的。
“這個？”佘莫楚退出全屏，給魯長風看了一眼視頻發布者的賬號，“這是車禍警示錄。”
這是個收集各種車禍視頻的賬號，每期視頻裡麵都有許多是發生車禍的車主本人投稿，或者是車禍車輛周圍的汽車投稿，從這個角度內能看見的東西，很多是上方的監控攝像頭的盲區。
不過這期視頻的評論，似乎有點奇怪。
底下熱評第一點讚量非常高：【最近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事故都是客廳變道？】
“客廳變道……什麼意思？”管紅雁也湊了過來。
“就是說這輛車變道時非常隨心所欲，就跟在自己家客廳一樣。”白燼述垂下眼睛，把視頻往下翻了翻，果然又很多人在說這個事情。
熱評第一在說：【最近這類事故好像真的有點太多了，以往視頻裡麵大部分車禍都是因為超速，這幾期視頻裡麵大部分車禍都是因為前車隨意變道。】
下麵的不少評論也在說：
【這些人駕照怎麼考的？變道前看一下後視鏡都不會嗎？】
【脖子焊死，上路找死。】
【我數了一下，真的好多，這期視頻一共30個，裡麵27個都是隨意變道導致的。】
【以往咱們這裡大部分都是肇事車超速或者王者盲區，還有就是搶紅燈，怎麼現在都是變道了？】
【不清楚……不過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發生的車禍變多了啊？】
【沒有啊，全國這麼多人，每天都能平均發生十幾場車禍，你覺得變多了可能因為你最近才關注這個賬號吧？】
【不，我跟你們說，有，絕對有。我有個在交警大隊工作的朋友，我可以很負責告訴你們，現在他們平均每天處理的車禍都是五六起，這還是隻是我們滇省這裡一個三線小城市，如果換到一一線，還不知道會發生多少車禍。】
“來看這個。”佘莫楚又把視頻朝後翻了幾期，有人在說：【為什麼這幾期的客廳變道視野都是後車視角，就沒有肇事車視角的嗎？】
底下有一條非常耐人尋味的回複：【因為客廳變道的車主不是當場死亡，就是搶救無效，要不就是沒心思投稿。】
“這個人說這話的意思……”雲廣皺了皺眉頭，“是所有變道發生車禍的車輛，車主都死了嗎？”
“不是，”佘莫楚搖了搖頭，“你繼續看。”
這條評論下方還有內容：【我就不明白了，好好開車，自己走自己的道，有那麼難嗎？我開車的時候最討厭隨便變道到處加塞的車輛。】
之前回複的那個人又回複了這條評論：【不是的，這些人不是隨便變道。】
【還有這麼洗的？那是因為什麼啊你到是說說。】
那人回道：【因為他們在開車的時候，在前麵看見了東西。】
【最近如果有可能的話，建議你們還是不要開車出門了。】
回複完這條之後，這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
“看見了東西……”管紅雁皺著眉，“這人怎麼知道的？”
這人是知情者？
“重點其實是看見了東西吧？”雲廣看著白燼述手裡的手機，感覺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通了。
“所以這個人的意思是，”魯長風想了想，“這些車輛為什麼忽然變道，是他們以為道路前方有東西，所以為了繞開這個東西，才忽然變道，導致了車禍？”
“但是……”他心裡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後背一下子就涼了。
他們剛剛都已經在交警大隊裡麵看過那個大車的前後監控了。
交警隊的監控雖然距離比較遠，但今天早上又不是什麼雷雨天氣複雜路況，那就是一條簡單的老路，馬路前方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的。
司機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打了方向盤。
這些由周圍車輛錄製的視頻內也一樣，隨意變道的車輛，實際上前麵什麼都沒有。
“所以你們說……”白燼述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耐人尋味，“司機到底看見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