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鬱芮失去意識之前,這就是她殘存的最深刻的印象了。
“那她……”管紅雁匆匆擦了擦衣領,站了起來。
鬱芮一直在說殺了她,剛剛佘莫楚和她單獨在裡麵……
“我沒殺她,”佘莫楚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知怎麼地,管紅雁感覺他這會的心情不是很好,“我不能殺她。”
經過了剛才的教訓,管紅雁是不敢想太多和佘莫楚相關的內容了。
這人看起來要比這個世界中迄今為止遇見的克係生物要邪門多了,誰能想到她進入這個空間的第一次sc居然是栽到了佘莫楚身上。
管紅雁沒敢問,結果佘莫楚倒是主動說了:“最好不要讓我看見有人死在我麵前。”
“尤其是友方,”他補充道,那隻單另剩下的銀灰色眼睛中似乎閃過了什麼東西,“後果會很嚴重。”
他說完這句話就重新垂下眼睛皺著眉去找華斯伯了,隻剩下三個探索隊員站在走廊裡麵麵相覷。
管紅雁:“佘莫楚不能看見友方死人?”
那上次他們一起合作的時候,每天不都在死人嗎?
“嗯……”雲廣想了想,“所以他後期好像情緒很不對勁,甚至還叫了一個我們不知道是誰的外援來空間內。”
他們不問不代表不記得,那個叫做“懷嘉木”的人似乎就在那個空間中寄居在馬老師的體內,這人對他們的態度非常微妙,處於一種完全懶得管但是又看不慣的狀態,
隻有和佘莫楚相關的事情才能引起他一點興趣。
那個時候雲廣他們和佘莫楚還遠遠算不上熟,隻能說是認識,再加上對方表現的一看就是有很多秘密的樣子,所以大家也沒有多問。
現在想來,馬老師的態度忽然轉換,不就是在他們第一天去山洞裡麵,直麵了獵犬,江金明死亡之後。
管紅雁:“是哦……”
她那個時候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有多問,再加上最後空間即將崩潰的時候,是那個外援救了她們,所以她也就沒有多說。
現在看,佘莫楚那個空間明顯要比這個空間內苦大仇深的多,起碼在這個空間內他還有心情逗華斯伯,在【棄我去者】的時候這人簡直把懟寫了臉上,越到後麵越不正常。
而他們正在想的佘莫楚,這時候正在和鬱芮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
雲嶺的主治醫生自然也是對克係世界有一定認知的醫生,在他的敘述中,鬱芮是這一層中情況最嚴重的病人之一,自從從國外回來之後,對方就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和他人產生交流的跡象,幾個月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一句話都沒有說?”白燼述微微皺起了眉頭。
永久瘋狂往往伴隨著各種後遺症,這他是知道的,但是剛剛鬱芮明明還可以用佘莫楚的語言,那就說明她的語言係統並沒有被擊潰。
在語言係統沒有被擊潰的情況下,她都瘋了,已經失去所有理智和自控能力了,到底是什麼情況才會讓她幾個月來堅持一句話都不說?
“其實我們一直覺得……”雲嶺的主治醫生倒是說了,“鬱芮很有可能是對自己下過不能說話的暗示,她可能認為自己瘋狂之前看見的東西絕對不能說出來。”
“而且她的情況很危險,”主治醫生在抽屜裡麵翻了翻,後知後覺抬起頭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她的情況對身邊的人很危險。”
“你們來之前聽過的消息是,由於雲嶺不斷派人出去,所以導致鬱芮這裡能夠照顧她的護士越來越少是吧?”主治醫生微微歎了一口氣,“實際情況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大部分調查員都被抽調去調查相關內容了,但是很快我們發現……”
“所有和鬱芮有過接觸,或者說所有照顧過她的人,總是格外容易瘋狂,”他抽出來幾個病例,“這些人,都是曾經照顧過她的醫院人員。”
白燼述接過病例大概翻了翻,而現在,這些曾經照顧過鬱芮的人也住進了滇南二院二十五層。
“還有一些比較嚴重的,”主治醫生雙手交握,“有幾個照顧她時間最長的護士,在被抽調走之後也去調查相關問題了,但最後他們的選擇都是自殺。”
“你們懷疑這種東西是一種類模因傳染一樣的思想病毒。”白燼述陳述。
“對,”主治醫生點點頭,“我們懷疑這個東西是一種思想病毒,隻要和染上病毒的相處時間過長,那麼就會被不同程度的誘發,所以雲嶺高層選擇了向……求援,希望你們這些從來沒有接觸過本世界原住民的人能夠在被模因汙染之前發現問題。”
怪不得雲嶺會找基金會發布委托項目。
白燼若有所思地和剩下三個探索隊員一起離開了滇南二院。
主治醫生他們得出的結論倒是和他們一開始推測的差不多,這東西是一種會傳染會擴散的模因病毒,不過他們掌握的信息要比這個主治醫生更多一點,這個世界中,似乎有某種東西還會無痕修正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對已經發生的事情產生錯誤的認知。
管紅雁倒是先自告奮勇說要不要給這種東西命名為香菜,看能不能直接消除他們。
但是被雲廣否定了。
“等一下,”他想了想說,“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還不完全,誰能肯定這種模因病毒和抹除我們記憶的是同一種東西。”
“還是等掌握的信息多起來了再用你的固定屬性比較好。”
不然可能出現像上個空間一樣,為形似獵犬的生物命名了香菜,但實際上核心問題出在另一種生物身上的情況。
不過現在有了一個這東西會模因傳染的概念,想要再從鬱芮身上下手,就有點危險了。
好在活人無法下手,他們還能順著死人的蹤跡去尋找線索。
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順著秦勝還有陸芝瑜的旅行路線走一遍,看能不能從這些路線中發現什麼問題。
這兩人已經死亡,自動把傳播途徑掐斷了,按照目前他們所接觸的三個人的情況,在他們這些已經得知了這東西是什麼的人心目中,死亡就能阻止信息的傳播。
所以調查這一對前情侶,要比調查鬱芮安全的多。
說走就走,四個人順著這兩人的路線,按照他們的道路規劃就上了路。
華斯伯在這裡能起到的作用和幫助不多,於是被他們留在了滇南市,每天嘗試著聯係自己的同學,看能否聯係到那些密大調查隊的成員,方便兩邊互通一下情報。
這對前情侶隻在本省內自駕遊,倒是省了大家的很多麻煩,四人順著他們的出行道路同樣開車出去,一邊走一邊尋找著能讓他們陷入瘋狂的事物。
而在同一時刻,另外三組的進展也飛快。
“說起來,【馬埃特隆會】那邊發現了個新的進展。”管紅雁坐半蜷在後排座椅上,一邊看手機一邊說道。
“什麼進展?”雲廣回頭。
“他們前幾天不是因為擅自去發掘到一半的考古現場裡麵,結果把考古工地給整塌方了嗎,”管紅雁回答,“然後考古隊清理這些塌方工地的時候,發現了伴隨在這個墓地旁邊的一個祭祀場所。”
“祭祀場所?”白燼述對這種詞語非常敏.感,“說說。”
“據說是和這個墓穴年代差不多的,”管紅雁和【馬埃特隆會】那四個人關係居然意外的不錯,“是很多年前修建的了,至少幾百年了,似乎和這次的世界毀滅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個墓主生前就是個很有名的暴君,在這個世界知名度非常高,是小學生都知道的昏君,在位時期做過最具代表性的事情就是舉全國之力舉行了很多場祭祀,硬生生把一個盛世敗的在他死後三世而亡。”
車輛在高速路上朝著另一個地點飛馳,車內,管紅雁的聲音緩緩回蕩:“所以在考古工作上麵,在這個暴君年代以後的本朝代文物建築,都帶有非常濃厚的祭祀色彩,據說滇省省會博物館裡麵占比量最大的文物類彆就是祭祀用品,發現的考古區域也大部分都是和祭祀有關的。”
“滇省省會博物館?”雲廣奇怪道,“為什麼這些東西會在滇省?”
文物博物館的建造和文物的歸屬,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哪裡發現就在哪裡展出。
特地說了滇省省會博物館,就說明和這個暴君或者說和這個朝代有關的東西,在滇省發現的非常多,而在這些發現中,祭祀用品又尤為多。
這就很奇怪。
滇省的物理位置在現在算是天選旅遊業勝地,不過在古代倒是算不上好,往前推上幾百年,在古代可是被稱作南蠻的位置。
一般來說,這裡都有著獨立的部落或者小國家,古代中原的王朝很少會統一這一片地方,能被稱作盛世的大王朝倒是有可能把滇省納入版圖,但是這樣一個偏僻的區域,怎麼會出土這麼多祭祀用品的?
一般來說,出土這麼多東西的地方不都應該是王都的位置嗎?
“哦這個就是這個暴君和祭祀齊名的另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管紅雁解釋道,“在他在位期間,他把都城從陝省遷到滇省來了。”
雲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把都城遷到了南蠻?”
“對,”管紅雁肯定道,“所以這裡才會出現這麼多那個王朝的祭祀用品,因為在他之後繼位的三個皇帝也沒有勞民傷財把王都遷回去,所以在本朝代在他以後的不少文物和考古遺址都在滇省內部。”
這可真的是……非常離譜了。
一般情況下怎麼會有人這麼遷都?
“當初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魯長風猜測,“比如說什麼連續大旱……或者打仗了之類的?”
“沒有,”管紅雁說,“這個皇帝我看網上說,完完全全是國師治國,剛剛繼位的前幾年還是一副仁君樣子,結果後麵就變了樣,乾什麼都聽國師的,國師說要祭祀他就祭祀,國師說要攻打南蠻他就攻打,攻打下來之後國師又說要遷都,結果他就遷都了……”
國師,大概也就是古代神棍的天花板了吧。
魯長風嘴角抽抽:“這國師也真能折騰啊。”
在遷都到南蠻,這真不是正常人的思路,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馬埃特隆會】他們那邊發現的,就是這個暴君的墓穴,然後旁邊發現的就是他的祭祀場地,”管紅雁說,“史書記載在他死後,他兒子迫於孝道還給他辦了一場大的,那個場地就是祭祀的場地。”
光聽這種描述都覺得這個暴君非常離譜。
“他們在哪裡?”開車的白燼述忽然開口,“我們去看一眼。”
在克係世界中,這種非常瘋狂且異常的祭祀,肯定存在某種問題。
“誒……還不遠,”管紅雁看了看地圖,“我們去完下個地方,還能順路過去一下。”
她把他們要去考古現場看一眼祭祀場地的事情給那組調查隊員說了,【馬埃特隆會】的那四個刺客信條哥非常歡迎,還非常積極地讓他們的接待幫他們四個定了酒店,就在他們的酒店附近。
在聽到他們四個人是開車來的之後,這四個刺客信條哥肅然起敬,看他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勇士。
四人到達那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考古工地停止了工作,【馬埃特隆會】的成員拉著他們去擼串,邊吃邊說兩邊的近況。
在聽完他們的調查進度飛快,調查進程順利之後,那四個成員的眼裡簡直飽含淚水。
“你們這怎麼了?”管紅雁沒忍住問道。
“我們……”【馬埃特隆會】小隊長一言難儘,“上次不是給你們說,我們趁著沒人潛入了考古工地,想進去看一看,結果塌方了嗎。”
“從那之後,這個考古隊裡的人就對我們四個沒什麼好臉色了,我們被一群研究人員瘋狂針對,雲嶺賣了大麵子才讓我們沒有被扔出去,”小隊長非常惆悵,“但是現在整個隊伍對我們四個人都是嚴防死守,之前我們還能靠近發掘現場,直接拿到剛剛發掘出來的文物看的。”
“結果我們被救出來之後,他們整個考古隊就再也不讓我們靠近了,本來晚上沒什麼人看的考古工地現在也加了很多保安,”其中一個小隊成員說,“溜倒不是溜不進去,但是我們四個怕溜進去了之後底下又塌,那這次雲嶺估計都保不住我們,我們能直接被考古的掃地出門。”
於是他們現在就像是被隔離在了熱火朝天的考古現場之外似的,隻能和自己的接待待在一起,離得遠遠的看他們考古,一靠近就會被考古隊的成員瘋狂甩眼刀,接著就是被請出去。
管紅雁扶額。
雖然知道考古工地忽然塌方大概率是他們被不知名東西針對了緣故,但是現在看來,這四人的處境也挺慘的。
“你們要是明天想看那個祭祀場地的話,考古隊裡的人可能不讓你們靠近,”小隊長非常誠懇,“實在不行你們明天彆說認識我們,讓雲嶺再打通關係試試。”
這個“彆說認識我們”,可見這四人連帶一個雲嶺的接待,在考古隊中的名聲差到了何種地步。
雲廣無奈笑了笑,視線巡回一圈:“對了,你們接待呢?”
“啊?接待?”這四個非常心大的哥一愣,“對哦,我們接待費哥呢?”
“說好的晚上一起,”小隊長摸了摸頭,“可能費哥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我看下午的時候他好像一直不太舒服的樣子。”
“打個電話找一下吧。”小隊長播了幾個電話過去。奇怪的是,這電話一直沒人接。
“不會吧……”小隊長神色有些古怪,“費哥的手機鈴聲一直是開到最大的,從來不會打這麼多還沒人接啊,是不是手機落在哪了?”
“是不是人出事了?”雲廣站起來關懷道,“你們接待的房間在哪,上去看一下?”
“人出事?這裡人能出什麼事?”小隊長雖然麵上莫名其妙,但還是非常擔憂地從桌子上站了起來,“費哥就和我們在同一層住,和我是雙人房。”
考古工地周圍住房緊張,所以他們是兩人一個房間的。
“我拿房卡了,回去看看吧。”四個【馬埃特隆會】的調查員帶著白燼述回到了自己的酒店內。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考古工地上大部分都休息了的時間,走廊裡麵安靜的有些嚇人。
所有人走到房門前,【馬埃特隆會】的小隊長先敲了敲門:“費哥?費哥你在房間裡麵嗎?”
房間裡麵傳來一聲奇怪的碰撞聲。
“有人。”門口把耳朵貼到門上的隊員說道。
“進去看看吧。”小隊長站起身,刷開了房間門。
房間裡麵一片漆黑,門口本應該插著房卡供電的位置一片空白。
“費哥你怎麼不插卡啊,”小隊長一邊把卡插進去,一邊順手開了門口的燈,“不插卡沒有電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
他話沒說完。
房間裡麵飛快撲出來一個黑影。
小隊長反應十分迅速地從旁邊閃過,一個側滾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可正是因為如此,攻擊他的人,也從黑暗出來到了明處。
在看見它的那一刻,所有人眼前都是一暗。
他們腦子裡,清晰無比的一聲“嗡——”
全員過了一個san check。
小隊長的聲音緩緩響起:“費哥……”
從黑暗裡麵衝出來的那個人,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它穿著接待費哥的衣服。
但他已經不是費哥了。
或者說,要用“它”了。
【馬埃特隆會】組的向導,異化了。
它異化為了一種克係世界中克蘇魯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