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管紅雁到底聽了這個聲音多久。
但是可以想象得到, 這個奶茶店的生意有多紅火。
在探索隊員們坐下後的十分鐘裡，這件奶茶店裡的點單店員就沒有一秒是能休息的，奶茶店的位置正好在老城區中的中小學中間, 這個點又恰好是中學生放學，高中生晚自習之前的時間段，來來回回源源不斷的都是來買奶茶的學生。
而暴打檸檬茶似乎又是店裡的招牌，短短十分鐘，就又加了二十多單。
但還在後台製作檸檬茶的【白花女主】像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似的，剁大骨似的“咚咚”聲越來越響，要不是這家店奶茶店的招牌掛的明明白白, 門口路過的路人可能會誤認為這是一家打鐵店。
這種異於常人的聲音自然吸引了更多人好奇地進來詢問，而得知是店員在製作暴打檸檬茶，大家的眼中紛紛表現出了極其具象化的感興趣, 加入了點單的行列。
“她……”白燼述抽抽嘴角, “她不會就一直在後廚暴打檸檬茶吧？”
“是的, ”管紅雁殘忍地點頭，肯定了他大膽的猜想, “她已經保持這個高強度的工作量半個多小時了。”
在這半個多小時中，【白花女主】就一直在後廚做檸檬茶，她從最開始的茫然變為現在的麻木。
而在這一片的顧客圈子中，【白花女主】似乎還挺有名的, 這半個多小時的裡，不少中學生跑進來, 甩下書包之後就和點單的店員十分熟稔的聊了起來，看起來也是這家奶茶店的老客戶了。
大概是由於【白花女主】今天搭了她的順風車的原因，她今天到店裡的時間比往常早了一個多小時，不少學生看見她在後廚, 都表現出了驚喜的情緒。
點單的人群中，甚至還有學生問今天為什麼【白花女主】怎麼來的這麼早，往常都是隻有晚自習下課後才能看見【白花女主】在操作台的。
後麵操作台上那一團耀眼的光斑朝著管紅雁的地方看了一眼，回過頭回答道：“因為今天搭了一個朋友的車。”
她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白花女主】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店麵邊緣的管紅雁，她身邊多了一群穿著奧爾德斯商學院校服的人，有男有女，似乎正在討論什麼。
周圍老城區的學生們看見他們的校服，紛紛都避開了那一片，本來就不算大的店麵中奇怪地空出了一片真空帶，隔絕著這些高高在上的天子驕子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彆。
【白花女主】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員工休息間的方向，他們的奶茶店不是什麼連鎖的大牌子，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員工服，但是她每次來打工的時候都會換下身上的校服，穿上印著奶茶店Logo的圍裙。
在一門之隔的另一個房間，她也擁有著和這些同學們一樣的校服，但她的內心從來非常清晰的知道，他們是兩種人。
【白花女主】的眼神閃爍幾下，重新回到手中的果茶杯子上。
放在往常，或許她心裡這時候的想法隻會是管紅雁的朋友，大概是她身邊的那些同學們才對吧？
但是現在，她忽然生出了一點點小小的雀躍。
她可是坐著對方的車到市區來的，而且似乎在這次之前她們之間還有著一次她早已經忘記的見麵，這是不是說明，在對方心裡自己也是朋友呢？
這可是她在奧爾德斯商學院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白花女主】眼睛眨了眨，手上的動作也更加輕快起來。
奶茶店中回蕩著更加緊促的“咚咚咚”聲。
探索隊員們露出了麻木而敬佩的神情。
這才是每天騎行九十公裡的猛人啊，連續打了半個多小時的檸檬茶，居然還能越打越有勁。
【開始懷疑這個世界選擇女主的標準了。】
【你管這叫白花女主？】
【是白花啊，又沒說是什麼花，妹妹應該是霸王花吧……】
【很難想象為什麼男主還敢應戰，還敢紮了她的自行車輪胎，這是誰給他的勇氣。】
【作者吧……大概。】
【白花女主是一位魁梧女子，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
……
而在屏幕內，在【白花女主】的想象中正在討論一些高端話題的探索隊員們，實際上隻是湊在一起……
看瑪麗蘇小說。
“更新了！”
就在幾分鐘之前，《浪漫傳染》中出現了新的文字。
“果然，”管紅雁翻開書，發現後麵出現的文字單獨分了一章，從【白花女主】放學之後打算騎車去打工，然後發現自己的車胎被紮漏了開始，“這上麵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和實際上的情況沒有太大差彆。”
除了那些有些過於惡心的用詞之外，基本上這段文字的描述還是相對來說比較客觀真實的。
順路需要去老城區的同學載了【白花女主】一程，因為需要等人，所以順便應邀去了對方打工的店裡去坐一會。
“這上麵說女主對你的印象不錯，”白燼述若有所思地看著紙上的文字，“認為你是奧爾德斯那種高高在上的討厭同學中最討人喜歡的一個。”
他手指在這段文字上劃過，視線也隨之落到管紅雁身上：“你和她聊什麼了嗎？”
“聊什麼？”管紅雁奇怪地托著腮想了想，“就一些很正常的話題啊……吃的喝的什麼的，還有從網上隨便找的最近很火的明星和新出的化妝品，女生之間大部分不就是聊這些嗎？”
她的任務不就是和【白花女主】打好關係嗎？
“今天早上和晚上發生的兩端劇情，明明一開始出現者的初衷都是為了【白花女主】好，前者是進去給她換衣服，後者是送車輛被紮爆了胎的女主回家……”白燼述視線在兩段文字之間循環往複，“但是在小說裡對於兩個劇情中的配角處理方式卻是截然不同。”
前者，被寫進書裡的雲甜被塑造成了一個和大部分同學都沒有什麼區彆的大小姐，幫助【白花女主】隻是因為她不認識對方，所以還沒有對她產生厭惡情緒而已。
而後者，管紅雁則成為了一個和大部分同學都格格不入的“好人”。
“你意思是說……出現在書中的配角，實際上是按照主角對他們的印象來決定他們在書中的形象的？”管紅雁一點就通。
“有可能，”白燼述點頭，“現在被寫進書裡的……呃，隻有三個人，岑秉岐在被憂鬱王子碰到的時候，在對方的心目中形象是個故意蹲守他的愛慕者，所以在書裡的表現就是一個……愛慕者。”
“而今天早上你們進去之後不小心在白花女主麵前說了自己是轉校生，於是就讓對方認為你們幫助她隻是因為不認識她，所以雲甜的形象就變成了那種樣子。”
而管紅雁，是女主抱有正向情感出現的新角色，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一個正麵形象。
“我大概懂了，”許子塵摸了摸下巴，“這本書中的情節，除了符合瑪麗蘇世界的基本情況之外，還依照已出場的舊角色的主觀情緒來決定後續的情節發展……”
彈幕上麵劃過幾條認真聽了他們的討論的彈幕：
【草，那豈不是要刷爆了男女主的好感。】
【但是刷爆男女主好感有啥意義啊，男主暫且不說，女主這邊沒有任何正向收益啊。】
【能成為書裡的正麵人物？但是瑪麗蘇中一般也沒有什麼很嚴重的大反派啊？】
……
世界內的幾個低端探索隊員們也是這麼想的。
章櫻皺皺眉頭：“但是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嗎？”
在書裡成為一個正麵人物？
“這不是太有了！”許子塵眼神一亮。
“當然有意義，”與此同時，白燼述也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白花女主認為管紅雁是個好人，於是文章中的管紅雁就變成了一個很好相處的朋友。”
“我們是轉校生，這就代表白花女主一開始是不認識我們的……”他眯眯眼睛，“這代表什麼，代表她對我們一無所知。”
代表了可塑性，代表了無限的可能性。
“換句話說……隻要在一定會被寫入書中的劇情橋段內刻意在女主心中塑造我的形象，書裡更新的內容就會把你往這個方向寫，而這個空間又會跟隨著劇情的發展而自動補全。”
“假如我讓她認為我是一個毀天滅地的大反派……”白燼述聲音越來越輕。
“那隻要她真的信了，你就會真的在這個世界中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許子塵接過話。
而在其他世界裡看起來可能略顯浮誇或者不太像真的的身份，在一個瑪麗蘇世界中，簡直常見的不得了。
“但是如果極端一點，”白燼述的聲音驟然冷下去，“假設說在這樣一個世界中，你留下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形象，因此被和主角一起卷入了一場危險事件中。假設說遇見車禍，或者罹患絕症，於是你在劇情裡按照這個進程發展下去就一定會死，但你本身實際上是活下來的……”
“那會隨著劇情發生變化的世界，就會為了補全劇情而直接把你殺死。”
“岑秉岐？”許子塵眨了眨眼辨認了一下周身氣質忽然冷下來的岑秉祈，“確實，這也是問題之一。”
如果發生這種情況，那麼，這將會是真正的劇情殺。
而在一個瑪麗蘇世界中，主角會遭遇什麼簡直是無法預判的，尤其是在劇情已經開始的情況下。
白燼述收起一點周身的冷氣，非常自如地切換回平常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剛才恐嚇了一通自己的隊友的心虛：“總而言之，這應該也算是規則之一，接近主角利用主角的時候需要承擔一定風險，這很合理。”
獲得好處的同時需要付出代價。
周圍的探索隊員在他兩句話之後，臉上的欣喜也紛紛變成了若有所思的警惕和凝重。
“所有規則都建立在這個書上……”管紅雁抿了抿唇，“我們隻是第一天拿到它，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覺得我們明天應該去找一下時麟靈，對方可能知道的比我們更多。”
其他隊員讚成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中，隻有這個本子之前的主人和他們一樣，是知道男女主的存在的。
在他們討論的時候，店裡之前還擠得滿滿當當的學生們也紛紛都回家的回家，自習的自習了，這個小店短暫地冷清了起來。
在沒有劇情發生時，在【白花女主】這裡刷印象分也沒有用，大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站起身就決定離開，決定在路上商議一下要塑造一些什麼樣的形象才能利益最大化。
“那我們現在回……”管紅雁站起身，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奶茶店的玻璃門忽然被一個人推開了。
“歡迎光臨，請問好喝點……”前台點單的店員一頓，“石叔，你怎麼來店裡了？”
進來的似乎並不是顧客。
推開門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看見還在店裡穿著奧爾德斯商學院校服的探索隊員們，顯然怔了一下，把視線投向了操作台的方向。
他顯然是認識這套校服，並且知道【白花女主】也在其中就讀的。
“佩雅啊……”他遲疑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
“石叔，”【白花女主】從操作台上轉過來，“怎麼了？”
她剛剛結束今天的兼.職工作，身上還沒來得及解下圍裙。
“你這個月已經在這裡乾了二十幾天了吧？”石叔頓了一下，“我給你算一個月的工資，你明天就不要來了吧？”
“啊？為什麼？”【白花女主】的聲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探索隊員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發生劇情的痕跡。
本來已經站起身的管紅雁又坐了回去。
“石叔我們一開始不是說好的嗎？我在你這裡打工一直到暑假我再去找全天候的暑假工……”【白花女主】語氣非常急切地快速說道，“石叔我雖然從學校放學趕過來要兩個多小時，但是我一般來的時候就正好能趕上晚高峰點單期，我今天還早到了一個多小時，我以後會騎車騎快一點的！”
“不是因為這個……”石叔臉上帶著為難，“是這個店麵……要被房東收回了。”
“房東收回？”【白花女主】往前匆匆走了幾步，“可是，這個店麵石叔你不是長租很多年了嗎？在我小時候你就在這裡了，房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要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