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內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任枝菱隻能聽見的自己的呼吸聲。
電腦上麵的界麵無比簡單，隻有簡單的黑底白字，每一行留言上方都有一個窄小的時間簡標, 第一條訊息的發布時間是【17：00：00】五點整，而第二條信息發出的時間則是【17：05：00】。
現在整個電腦屏幕上隻出現了這兩條信息。
“是不是每隔五分鐘都會出現一條新的信息？”許子塵眯著眼睛看了看時間標誌, 又低頭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現在是五點零九分，如果要出現新信息的話, 那就應該是……”
【17：10：00】
電腦下方時間跳動的一瞬間，新的信息從屏幕上閃了出來。
白燼述微微眯了眯眼睛：“信息更長了。”
任枝菱一字一句輕聲朗讀：“由於知道未來可能會發生災難，於是你致力於從另一個方麵改變災難。在接下來的幾年作為網管的時間中，你通過網絡認識到了一群正在研究大腦神經意識的學生團隊。”
肉眼可見這次傳輸的信息更加長了。
迄今為止一共三次信息傳遞, 第一次的信息隻有短短的兩行，而後麵的兩條條信息則是一段比一段長。
站在她身後的兩個探索隊員對視一眼, 紛紛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神色。
這次的劉一, 居然選擇的方式是隔著屏幕和他們進行交流。
“大腦神經意識……”任枝菱喃喃，“這又是什麼情況？”
“等五分鐘後的下一句吧, ”許子塵微微往後靠了靠, “我去給另外幾個人發一下消息。”
白燼述點了點手表, 許子塵會意地點頭，兩人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許子塵在群裡發完那幾張照片之後抬起頭直接了當道：“這次的劉一G有問題。”
光從這四條信息和他傳遞信息的界麵上就能看出, 和之前的所有劉一都不同, 這次的劉一G選擇的, 實際上是一種強製性的單向傳輸。
“每隔五分鐘發出一條信息，信息的長短隨著連接的深入而增加的，整個界麵上都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輸入信息的窗口, 鍵盤鼠標全部失效，”白燼述雙手抱胸扯了扯嘴角，“這是完全不給我們任何提問的機會，單方麵強製性傳訊。”
五分鐘一條，按照劉一F的說法，他們在這裡最多能停留半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這次的傳訊線索從一開始就被限定了範圍，最多他們隻能收到六條來自劉一G的信息，而這六條中甚至包含了第一條簡短的無用打招呼信息。
整個界麵上隻有這行字，連個文字輸入框都不沒有出現，他們這邊隻能被動接收劉一G的消息，卻不能做出任何回應或者提問和質疑。
劉一G說【由於任枝菱知道未來可能會發生災難，於是她致力於從另一個方麵改變災難】，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就說明在這次的未來中，這次的未來人可能要比前麵幾次的未來人更早知道災難的來臨。
會不會是因為任枝菱的改變，讓未來人發現任枝菱得知了更多有關於未來的信息，所以才在劉一G這次的傳訊中強製性限製了任枝菱對於信息的攝入？
“他們在害怕什麼？”許子塵碾了碾地上的煙頭，順手丟到了垃圾桶裡，“他發現我們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所以害怕我們發現更多，於是選擇了這種透露信息最少並且完全能夠由自己所控製的傳訊方式？”
要說未來所有人真的變成了數字意識，他是不信的，經過劉一E和F的漏洞，現在許子塵無比確信所有回到過去的劉一所訴說的未來絕對經過了某種加工。
“因為任枝菱做出了對未來的改變，所以才導致未來人發現任枝菱得知了他們並未告知的訊息，於是為了保證這次傳訊能夠順利誤導任枝菱，同時不讓我們通過肢體動作等反應分析出他們想要隱藏的真實線索，所以劉一G選擇了這種方式？”許子塵靠在門口，下意識想找點什麼東西寫一下整理這個邏輯，在發現手邊沒有紙筆之後隻好遺憾放棄。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白燼述打開手機點了幾下，“你不覺得這次劉一G使用的方式太明顯了嗎？一旦任枝菱對他的動機產生過懷疑，那很快就能發現這次他的傳訊本質上就是為了杜絕交流，切斷其他信息的獲取渠道，隻留下他需要傳訊的線索。”
“如果他們回到過去的目的是為了誤導任枝菱，那這次的傳訊方式就是把【我來誤導你了】寫在臉上，難道不是一種反效果嗎？”
“對啊……”許子塵皺皺眉，“我們兩個能反應過來，任枝菱不可能反應不過來，前兩次劉一EF回來的時候，對於他們所敘述的未來毀滅方式當場做出質疑的就是任枝菱。”
所以為什麼這次劉一G采用了這麼明顯的方式？
“除非……”白燼述順手撥通了一則電話，“除非劉一G急了。”
發生了某件事情，導致他就算冒著被任枝菱發現的風險，也要阻止她獲取更多信息，或者引導她走向錯誤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許子塵抬起了視線。
白燼述舉著手機抬頭看了他一眼：“席恩澤。”
能夠讓劉一忽然變急的，隻可能是任枝菱或者席恩澤兩者之一，既然他們一直跟著的任枝菱沒有問題，那一定是席恩澤那裡出現了問題。
“嘖，”他看了眼手中的手機，輕嘖了一聲，“鬆寄柔的電話打不通了。”
鬆寄柔的目前肯定沒有生命危險，不然她在臨時群聊中的姓名就應該立馬消失。
電話不管怎麼說都是世界內通訊工具，探索隊員們之間存在基金會的內部通訊，如果鬆寄柔遇到危險，明知這次是商單，魯長風許子塵還有白燼述是來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情況下，她絕對會不吝向他們求助。
沒有在臨時群聊中發出信息，那她的生命安全肯定沒有問題。
白燼述打開臨時群聊順手艾特了一下鬆寄柔：【@鬆寄柔，有空了回個電話，發個確認安危信息。】
鬆寄柔依然沒有回複。
“看來是席恩澤那邊出問題了，”許子塵若有所思，“哎，五點二十了！”
下一條劉一G的線索應該出現了。
果不其然，他們重新走進網吧的時候，前台位置已經圍了好幾個人，任枝菱被尹連桃還有魯長風和寧曉圍在中間，四個人的視線全部都停留在了電腦屏幕上。
“他這條發了什麼？”許子塵一邊問一邊走過來。
“麵對這些懷才不遇碰壁的研究者，你利用自己的人脈幫助他們聯係到了當前頂尖的研究所與相關學者，以一己之力推動了意識上傳的研究進程，”尹連桃輕聲念道，“在不遠的未來，意識上傳技術逐漸成熟，未來人類在【物資困乏分配不均的世界】，和【永遠幸福安寧的伊甸園】中紛紛選擇了後者，三百年後全體人類的意識全部上傳至服務器，人類永遠生活在了絕對美好絕對公平的世界裡。”
網吧前台圍了這麼多人，不免有好事的顧客也好奇過來問了幾句怎麼回事，全部都被寧曉以他們來這裡開個卡為借口糊弄了過去。
任枝菱坐在電腦前，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她幾乎能想到接下來的發展是什麼。
“這邏輯不對吧，全部人類都上傳數據……那服務器放哪？”魯長風抽抽嘴角，“隻要服務器還在地球上，那五百年後災難發生的時候，所有人不就隻能等死了嗎？”
果不其然，五點二十五分整，更長的第五條信息出現。
“我來自五百年後，災難已經逐漸變得嚴重的天空陷落後紀元，在幾十年前，人類發現外部的天空開始逐漸陷落，而由於生活過於安逸，人類科技在出現雲端上傳之後幾近停滯，等到災難發生時，相比幾百年前，人類的技術除了計算機蓬勃發展，其餘基礎學科及其他衍生學派已經完全停止發展。此時的人類沒有任何有效手段可以乾涉外部世界，正式陷入滅亡倒計時。”
彈幕：
【這次的理由……我居然覺得很合理。】
【我也覺得很合理。】
【比起前兩天的貓毛和烤腸教，這次的邏輯是順的。】
【確實，壞了，該不會這真的是未來吧？】
【那未來人完犢子的原因還真是任枝菱了。】
【任枝菱不幫助那個團隊，團隊就不會研究出來技術，不研究出來技術就不會導致全人類上傳，全人類不全部上傳就不會導致五百年後災難發生時所有數字人都無能為力，是這個邏輯吧？】
【是這樣沒錯……不過為什麼不去找團隊啊？】
【可能現在這個團隊還沒有組建起來，所以隻能找任枝菱吧。】
……
“也就是說五百年後的人類，因為意識全部上傳了網絡，所以導致他們在發現天空陷落的時候無計可施，”屏幕中，寧曉也抽抽嘴角，“這不是自己作死嗎？”
如果說前幾個劉一的世界還有掙紮的餘地，起碼還能找辦法解決的話，那這個未來的人類簡直就是活活等死。
“重點是基礎學科停止發展吧？”尹連桃想了想，“他想表達的重點意思是因為人類全部生活在雲端裡了，而那些基礎學科都是需要實驗來輔助發展和研究的，比如物理化學什麼的，生活在雲端就代表虛擬世界中永遠無法模擬出現實世界的物理引擎和化學元素，所以導致除了計算機以外的學科通通發展停滯。”
“所以劉一認為，由於五百年來人類科技樹幾乎沒有點除了計算機以外的任何方向，所以才導致了天空陷落時他們做不出任何應對，隻能等死，”任枝菱皺皺眉頭，“既然這樣的話就把服務器搭載去飛船上啊，早就知道災難會發生的話為什麼還要留在地球上？”
“可能災難是全宇宙性的，”寧曉搖搖頭，“所以不管躲到哪裡都不行，而社會的過分平等和美好以及意識上傳抑製了科學發展，等於直接把掙紮的可能性掐死了。”
“所以他這次的重點就是讓我放棄做網管，不去幫助那個做意識上傳的團隊？”任枝菱雙手抱胸看向電腦，“既然意識都上傳了，那基因自然也不存在了吧？為什麼回來的人還是劉一？”
“所以……”尹連桃壓低聲音，“有沒有可能，劉一並不是使用你的基因所製造的人造人代號，而是所有能夠回到過去的人都會被叫做劉一，隻是在之前的未來中，隻有使用了你基因的人才能回到過去。”
【劉一】所對等的實際上是【穿越未來的人】，而不是【任枝菱的人造人】。
任枝菱揉了揉太陽穴：“有可能……”
按照現在這個規律，接下來出現的就會是這次的最後一條信息。
五點三十，劉一將會傳輸回來最後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