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段路,我問什麼,你答什麼,”那個聲音說,“第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排行三,她排行四,但她是姐姐你是弟弟?”
“因為……”三郎頓了頓,“因為爹娘一開始,想把她藏起來。”
不遠處,點著燈籠的轎子越來越近,已經能依稀看見轎簷上金碧輝煌的裝飾。
白燼述:“說快點,來不及了。”
“當初,當初我娘懷孕時身體弱,我爹為了去山上給她找生產時吊命用的野山參滑下山崖,結果被一個狐狸救了,狐狸在救他的命之前,要他的大女兒十五年後做它的新娘,娘那個時候懷胎已經八月,村裡村外有經驗的產婆都說是懷的是個男胎,”三郎語速飛快,“我爹當時留了個心眼,問就是大女兒嗎,狐狸說就是大女兒,於是他就答應了狐狸。”
“沒想到……”
沒想到幾個月後,在產房之外,那個被十裡八鄉所有人認為是男胎的嬰兒,居然是個女胎。
從現代醫學角度來說,不做b超的任何胎兒性彆判斷,都是不準確的。
但是在這裡,所有知情.人心中隻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狐狸。
這胎被狐狸換了。
狐狸守株待兔,故意等在這家的男人經過的路上,以救他的命為要挾,換了一個胎。
白燼述微微皺了皺眉:“所以在她之後,其實還有三個弟弟,但是對外,她才是老四?你們想把她用排行藏起來。”
“對,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樣就行了。但是在幾天前,我們發現在家中的院子裡擺放著無數氣派無比的大箱子,箱子上麵蹲著一隻火紅色的狐狸,看見有人出來,它極通人性似的叫了一聲,留下一封信走了。”
白燼述若有所思看了一下直播間。
這條信息,恐怕就是新娘線這裡的個人探索度。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名字裡麵帶了個四才會被選定成為這個身份的,不過這條信息和說書故事毫無關係,看來在狐狸娶親的說書正式開啟前,留出來的這段時間,應該是留給每個人探索自己的個人探索線的。
後麵的怪談相關信息都能互相交流,但在所有人遇見之前單推的單人線就是全憑個人能力了,如果所有人都能推完剩下的劇情,順便互相交流了相關信息,那能拉開差距的就隻有這一點個人信息。
這麼一看,狐狸娶親這個怪談的探索度分配還挺科學。
一邊講求團隊合作,一邊注重個人能力。
【這山野怪談啊,時間已經不可考了,說有一個書生,有次上京趕考的時候路過一個樹木鬱鬱蔥蔥的山林。】
說書先生的聲音驟然響起,周圍的場景變換,前一秒還在三郎背上的白燼述一下子就出現在了轎子內部坐著。
他看了一眼直播間內的時間,距離進來的時候過去了半個小時。
外界,說書先生這兩句話之間相隔的時間,應該不會超出半分鐘。
還好他套話套的快,再晚一會,說書先生聲音一響,他就要被迫換位置。
【書生在山林邊走著走著,忽然發現這個不算熱鬨的小路上,居然陸陸續續多了許多人出來。】
【他看了看將晚的天色,又看了看遠處沒有城鎮跡象的道路,心下奇怪,就攔住了一位過路人,做了個揖,客客氣氣問道——】
“這位兄台,請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山林外,一條小道中,一個穿著考究的書生走在前麵,一個被背著行囊的小廝跟在身後。
“你不知道?”被書生攔住的是個穿著很講究的男人,“我們去參加婚宴啊,今晚是胡大人娶親!周圍方圓百裡都收到了宴請,你不是本地人?”
“哦,我途徑這裡……”
小飛背著行囊站在身後,視線不受控製地朝著直播間上的彈幕飄去。
【這個主播好倒黴啊。】
【居然是書生仆從,是書生多好啊。】
【最速仆從死亡記錄是一分鐘半,進入之後一分半之後就被認出來殺了。】
【……好可惜。】
【說起來,書生仆從的逃脫率似乎僅高於新娘吧?算是倒數第二。】
【小袁這隊一上來就抽到狐狸娶親也是慘。】
【沒辦法,茶館內的身份都是隨機分配的,能拿到哪個全看命。】
完了完了完了。
小飛一邊看彈幕,大腦一邊一片空白。
他本來就沒有背下來太多故事,對於這條的印象也小的驚人,隻記得這是個書生路遇有人去喜宴,他看天色漸晚,周圍又沒有什麼能休息的地方,乾脆就厚著臉皮打算一起參加這場宴會,結果沒想到,自己誤入了狐狸娶親的故事。
這個故事要說所有人聽袁山鳴講完,最不想分配到誰,那就一定是書生的仆從了。
這倒是沒有其他原因,僅僅是因為這個故事中,從頭到尾隻出現了兩個普通人類,一個是書生,一個是仆從。
書生想要參加婚宴,一無所知地混入了精怪中,在發現端倪之後,為了不被看出來是人偽裝成了妖。而沒有他腦筋靈活的仆從,則被妖怪們看透了人類身份,變成了他們趕赴喜宴路上的盤中餐。
小飛一邊看劇情往前發展,一邊控製不住地腿軟了軟。
這個書生不知道麵前的是妖怪,他還能不知道嗎?!
這些東西一個比一個看著像人,誰能想到他們全部都是以食人為樂的妖怪啊!
看著書生和那個披著人皮的東西互相寒暄,並且臨時決定去婚宴,他恨不得撲上去捂住這個倒黴書生的嘴!
你是最後借助新娘之手逃出來了!那你的仆從呢!我呢!
給我一點眼神好不好!仆從的命也是命!
察覺到周圍精怪打量的視線,小飛強行打起來一點精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害怕。
而在他的內心——
爾哥……爾哥!
救命啊爾哥!
爾哥你在哪啊爾哥!
*
此時,被小飛惦記著的白燼述,正在天上。
字麵意義的天上。
白燼述坐在轎子裡,探出半個頭往外看。
他現在雖然坐在轎子中,但轎子卻不在地上。
轎簾外,是絲絲縷縷的雲彩,往下看就像是坐飛機時的視角似的,下方的城鎮全部都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方格,在他的眼前被飛快地略過。
扛著轎子的是四個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但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恐怕也是會的什麼縮地成寸的法術。
是他把這個新娘的父母想簡單了,也把這個什麼狐狸的本事想淺了。
他說怎麼這家人前幾天看見滿院子的聘禮還有一隻狐狸會那麼害怕,從院子們走出去的時候,他簡直被眼前的一片沙漠驚呆了。
為了躲避狐狸,這家人居然從中原一路搬到了西域。
而這個來娶親的狐狸,人家都橫跨好幾個省份了,居然沒還能追過來,鍥而不舍的送上聘禮。
真的很有契約精神。
白燼述嘴角抽抽,放下轎簾,微微伸出手指,在轎子斜右方輕輕敲了三下。
不一會,外麵傳來同樣輕的四下敲擊回應。
白燼述看了眼直播間內的時間,估計了一下時間。
這段時間,大概是留給書生那邊的故事時間,下一次換視角,就是書生發現了自己誤入了一場妖怪婚宴的時候。
剛剛的四下敲擊聲,代表的是還有差不多四個點,他坐的這個轎子就會到達目的地。
而扛著轎子的四個人中,三個是不知是什麼的妖怪,第四個是塔吊工人老馬。
剛剛敲擊傳遞信息的就是他。
老馬在他印象中是一個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存在感不強,如果不是他超出普通新人平均年齡的歲數,白燼述也不會留意他。
在進入茶館的怪談中後,老馬分到的也是一個非常無足輕重的角色,相比起新娘來說,作為抬著新娘從出嫁的轎夫,說書先生甚至沒有提過這四個人一句話。
白燼述之前還以為所有人分配到的都會是說書先生提到過的角色,沒想到老馬居然在怪談中也儘顯自己邊緣人特質,分配到了一個提都沒提過的角色。
以至於白燼述扔了蓋頭,從窗戶裡麵探出頭觀察四周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白燼述有點驚訝:“老馬?”
老馬更驚訝:“爾……爾泗你原是女扮男裝啊!”
白燼述:?
一出個人場景進入故事中,就見到了重點關注對象的喜悅一下子被他這句話衝淡的無影無蹤。
“你覺得像嗎?”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前麵的那個轎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話,才滿臉無語看過去。
聽見這問句,老馬瞥了他幾眼,臉上居然爆發出幾分和他長相非常不搭界的赧然來:“你扮的挺……挺像的,我都沒看出來,很厲害。”
白燼述:“……啊?”
“老馬,我說的是反問句,”白燼述抽抽嘴角,“醒醒,我當然不可能是女扮男裝啊,我隻是抽到了新娘卡而已。”
這是什麼語言理解能力。
“哦……哦這樣啊,”老馬憨厚地點了點頭,誠懇道,“那你好厲害啊,不像我,隻能拿到轎夫身份。”
這話說的,要不是他那副真誠的麵孔,但凡換個人說出來,聽著都像是一種挑釁。
要是小唐在這,還能就這這個話題繼續添磚加瓦起來。
想到另一個酷愛給自己拉仇恨的新人,白燼述沒好氣地換了個姿勢:“厲害嗎?那要不你和我換換?”
新娘這身份絕對是最麻煩的身份之一,一場婚禮上,賓客跑了轎夫跑了誰跑了都行,但要是新娘跑了,那事兒就大了。
少說全體精怪展開搜查,多說狐狸新郎不得直接追殺。
“啊……這不太好吧?”老馬摸了摸撓頭,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白燼述,“我……這都是四十多的人了,穿的這麼紅紅火火的,有點和年齡不太搭,怪不好看的。”
果然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白燼述滿腔再多的迷惑和無語,也在這幾句異常真誠的回應下變得麻木了起來。
“我沒有真的打算和你換的意思,這身份卡也換不了……”他頓了頓,“算了。”
“你在進入這裡之前還有見到其他人嗎?”白燼述換了個話題,“目前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小飛是書生仆從,你是轎夫,我是狐狸新娘,剩下的其他人呢?你直播間的彈幕有提過嗎?”
他幾分鐘前在三郎那裡撒了個謊,現在直播間已經不能看了,簡直就是一哲學思辨現場。
要是現在誤入一個無辜路人,恐怕都會以為自己誤入的是一個哲學思辨交流室。
這種情況下,想要了解情況,還是問問其他人吧。
“直播間?”老馬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啥直播間啊?”
白燼述皺皺眉頭:“你沒打開過?袁哥在地鐵上提過的啊。”
“是那個上麵會出現很多字的那個框框嗎?”老馬比比劃劃。
白燼述:“對,你直播間有沒有說其他人身份?”
“這個……爾兄弟,”老馬露出了異常為難的表情,“我不識字啊,看不懂啊。”
白燼述沉默良久:“……你當我沒問吧。”
除他以外,這個新手村內每個疑似基金會的新人,選擇的都是裝傻充楞賽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