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先生就像是知道他們會摘下那個紅布一樣,對他們亂成一團的衣著和小何身上的燙傷沒有絲毫意外,隻是把那個雞順手扔到了地上,開口.交代道:“待會,你拿著這個菜刀。”
那隻雞之前還撲騰的異常厲害,但現在被他扔到地上,居然一動不動,安靜地趴在了白燼述麵前。
“我開始念經,你就對著這個雞開始隔空砍,”黃先生交代道,“然後你們剩下所有人,都一個個上來,把自己身上的紅布解下來,扔到這個雞身上。”
看見大家點頭,黃先生轉身,走到那個桌子前,拿起旁邊的三炷香和一個像是木魚一樣的東西,就敲了起來。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共振,隨著他敲木魚的動作,桌子上那灘佛像化成的詭異液體居然也開始一跳一跳。
黃先生一揮手。
那個雞就像是忽然恢複了活力一樣,猛地從地上跳起來,開始瘋狂撲騰。
白燼述按照他的吩咐,隔空舉著菜刀砍了一下。
“用力。”黃先生說。
白燼述用力往前一揮。
那個雞忽然頓住。
又一揮。
它忽然倒到了後麵。
就像是那一刀真的砍到了它身上一樣,白燼述感覺它往後倒的那一下絕不正常,像是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或者被什麼往後震了一下一樣。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這隻雞從活潑到安靜,再恢複活潑,再重歸安靜。
現在,它倒在地上,黃先生的在念經的間隙抽空交代:“一直砍,不要停,後麵的上來蓋布。”
身後的新人們迫不及待地上來蓋布,那隻雞一開始還在掙紮,可隨著身上的布越來越多,它的動靜也越來越小,到最後,小唐從白燼述身邊走過,壓低聲音道:“那個雞好像死了。”
她刻意留到最後一個才上去的,上前的時候,雞已經一動不動了。
“好了,可以了。”最後一層布落下之後,黃先生忽然開口。
白燼述剛停手,就感覺自己背後忽然一燙。
麵前也驟然升騰起一陣熱浪。
那個蓋著十幾條紅布的童子雞,忽然自燃了起來。
火光極高,一下子就躥到了兩米左右,好像正在燃燒的不是一隻五斤不到的童子雞和十幾條紅布,而是什麼木柴炭火之類的易燃物一樣。
與此同時,籬笆外的村民中也驟然爆發出一陣騷動。
“著火了!著火了!”
有人在喊。
“知道,那是先生厲害,大驚小怪什麼?”
“不是!”那個聲音頓了一下,“村子裡著火了!”
人群驟然亂了。
白燼述他們轉頭看過去,就在離穀場不遠的地方,一棟三層小洋房驟然燃燒起來。
“小何家!”師修竹忽然低聲道。
就在那個童子雞死亡後離奇自燃的一瞬間,小何家著火了。
*
籬笆外的村民們匆匆趕去救火。
好在小何家早早就為著火做好了準備,該搬走的東西全部搬了,房子周圍也提前挖好了防止火勢蔓延的防火溝,人群有些去救火,有些依然留在穀場外,語氣誇張地訴說著黃先生法事的有效和神奇。
黃先生一看一棟房子燒了起來,臉上頓時出現一片喜色,大聲慶祝道:“這是成功了!成功了啊!”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聲。
村民們一個個好像得救了一樣,臉上的表情浮誇極了,就算是黃先生說了現在可以進入,也沒有一個人來關心被燙傷了脖子的小何。
幾個石龐隊伍裡的人匆匆帶著小何往有水的地方走,試圖用流水做燙傷的緊急處理。
那隻雞在穀場中燃燒的火苗越竄越高,已經快要到三米多了,任何人都沒法接近它。
黃先生拄著拐杖,告訴匆匆趕來的村長,等這隻雞身上的火熄滅下去,就拿他們準備的五色紙把它包裹起來,然後順著流水扔掉。
雞身上的火焰熄滅時,就是那棟房子的火焰熄滅時。
說完這些話,他就拄著拐杖,跟著村長一起去了提前給他準備好的房子裡休息。
穀場中,一時間隻剩下了幾個觸發者和零零星星幾個村民。
籬笆外村民的熱情隻增不減,簇擁著黃先生離去,剩下的人也不是為了關心小輩們留下的,一群捧著自己手裡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蜂擁而至,把懷嘉木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是為了這個“神斷”而來。
小飛趁著這個時候一口一個大哥,隻想從直播間內獲取到更多信息:“大哥們有人知道這個雞是怎麼回事嗎?這個怪談後續是怎麼發展的?”
小唐嫌棄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從祭台前麵抓了個梨,擦了擦啃了起來:“這液體……是個什麼東西啊?”
她這一說,倒是提醒白燼述了。
他也跟著上前。
那個佛像是當初他們下山一起買的,買的時候選的是陶瓷材質,所有人都親眼見過,絕對不可能出錯。
但是就在剛剛,在烈日下,它忽然像是融化的蠟像一樣化成了水。
這也太奇怪了。
小唐拔下來梨子上麵的梨柄,輕輕撥了撥那灘液體:“硬的?”
她詫異地轉頭看了看白燼述:“這東西凝固了?”
白燼述微微皺了皺眉:“剛才那個黃先生敲木魚的時候,這個東西還是液體。”
他伸出手,也嘗試著碰了一下。
果然凝固了。
這攤液體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灘固體,摸上去很光滑,沒有顆粒感,表麵微微反光,看上去就像是凝固了的水麵。
“你等一下……”小唐在祭壇上找了找,成功找到一個小鐵片,小心翼翼從旁邊撬起來一個角,“拿起來試試。”
這東西,現在的質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瓷片一樣。
拿在手裡很有分量,觸感偏熱,應該是被太陽曬的。
“這不會……”白燼述摸摸下巴,“不會又凝固回陶瓷了吧?”
“很有可能,”小唐一揮手,直接把那個東西摔到了地上,“摔一下看看。”
“碰”地一聲,那東西真的碎成了幾片。
白燼述蹲下撿起來了一片,真的是瓷片。
這個陶瓷做的雕像莫名其妙融化成了一攤液體,而後又凝固成了一片陶瓷。
這種情況絕對是反物理規律的,不過在這場法事內,反物理規律的事情似乎不少……
小唐撕下來一片衣服,把這些碎了的瓷片全部包了起來,捏在了手裡。外麵太熱,剩下的觸發者們朝著之前那個大樹的方向走去。
小飛和直播間的大哥們交流完,飛快跑來和白燼述他們傳遞信息:“爾哥,我直播間的大哥說,這個怪談裡麵有兩個特殊的身份,一個是小川,一個是遊高寒,隨著被燃燒房屋的增多,遊高寒會被加強,小川會被削弱,反之亦然。”
“小川還削啊?”小唐沒忍住不客氣道,“爾泗都給削成啥了,第一天就弱的三步一倒,上個山下個山要了他半條命。那遊高寒……不是,大妖怪,一出場又是料事如神又是點破三兄弟身份的,這特麼還加強?你們這怪談會做平衡機製嗎?不會做就不要玩啊!”
她說的不客氣,但事實確實如此。
小川體弱,不能久曬,也不能做體力活,如果燃燒房屋越多他若弱,那白燼述幾乎可以想得到等到八棟房子都燒完他會變成什麼樣,估計連床都下不了。
反之,懷嘉木拿到的那個身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料事如神的,但是這個地位和在副本中的劇情掌控度,一看就要比其他所有人強太多。
這樣的情況下,隨著時間發展,弱的更弱,強的更強,弱和強還要對抗,一看就不對勁。
“對,大哥們也說了,”小飛趕緊開口補充,“大哥說遊高寒那個身份會這樣,是因為他要離開這裡,必須等所有房子燃燒完畢,不然他就會被困在裡麵,而小川和其他人如果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但一旦等所有房子燃燒完畢,那麼除了遊高寒的人就會成為村民的狩獵對象,這種情況下,需要達成逃亡或者屠村結局才能離開。”
“但是……”他頓了一下,“但是一旦決定離開,那就是所有人必須一起走,而且離開這裡的決定必須是全員通過才行。”
這話一出,兩人眼中頓時劃過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小唐抱胸,“所以如果想要提前無傷離開,就必須放棄遊高寒,如果不放棄遊高寒,那就必須麵對最後階段的狂暴怪,對吧?”
在這種情況下,“全員通過”的這個“全員”,一下子就耐人尋味了起來。
畢竟……隻要和所有人利益相對的遊高寒死了,那不就是“全員”通過了嘛。
而遊高寒隨時可以戳破除他之外所有身份為村民的隊友身份,間接導致他們死亡。
那隻要除了遊高寒以外的所有人被“戳破”,隻剩下他一個人,等到房子全部燃燒完,他又不會被追殺,這也是另一種“全員”通過。
“所以,按照常規怪談走向,要不就是遊高寒被所有人弄死,要不就是遊高寒弄死所有人。要不就是遊高寒自願放棄生命送其他人出去,要不就是其他人甘願被追殺,也要和遊高寒一起。”白燼述捏了捏下巴。
這就解釋的通為什麼小川和遊高寒是弱越弱,強越強了。
小川絕對是一個重要角色,不僅對於村民們很重要,對於同陣營的其他隊員來說,小川的生死也一定決定了所有人的生死,不管選擇哪一項,想要活下去,第一順位需要保護的就是小川,所以隨著時間發展他會越來越弱。
而遊高寒是和所有人利益相悖的角色,不管選擇哪一項,他活不活對於其他人都不重要,所以隨著時間發展他會越來越強。
所以表現出來的直接衝突實際上是這兩個人的衝突。
按照常規流程,小川和遊高寒兩個身份絕對水火不容。
小唐在旁邊出餿主意:“依我看不然我們就把大妖怪留在這裡吧,正好不知道怎麼辦,他留在這個怪談裡不正好?”
他又不是新人,他是個怪談啊!這個全票通過中的“全票”,豈不是可以卡bug直接避開他。
小飛和黃毛點頭如小雞啄米。
“嗯,”白燼述在旁邊涼涼開口,“你覺得他能打通【栩栩影樓】,就不能打通【怪談】了?”
“……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小唐立馬圓潤滑跪,“我怎麼可能放棄大妖怪呢,我們雖然相處不過一天半,但在我的心裡,大家已經是隊友一般的存在,我怎麼可能放棄隊友!屠村!必須屠村!打他個七進七出!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做出丟下隊友跑路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