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是個挖掘機轉世,她那邊肯定來得及,自己這邊光憑這幾個人的體力肯定挖不穿三四米的地基,隻能靠懷嘉木了。
幾句安排下來,兩姐妹立馬朝著目標方向跑去。
誰知剛剛往出跑了半分鐘,師修蘭師修竹兩姐妹就匆匆跑了回來:“村民!我們兩個剛剛看見村民從那邊路過,差一點被發現!”
那些村民居然已經處理完大江,開始尋找其他目標了。
大家沒空再想大江的下場,趕緊七嘴八舌問起來:“村民在找其他目標?”
“你們有看見其他人嗎?那個黃先生呢?”
“他們手裡還有沒有刀!”
“他們……他們一群人走在裡麵,那個黃先生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村民們每個人都拿著刀……”師修竹氣喘籲籲,挨個回答。
這群村民對於村莊要比對他們熟悉的多,想要在這裡和他們打遊擊基本上不可能。
“他們為什麼不分開?”小飛皺起眉。
既然要找人的話,豈不是分開找更方便,為什麼要在一起走?
“因為不能分開!”白燼述和小唐異口同聲。
小唐匆匆:“你們忘記了嗎,那個順序!”
白燼述更直接:“進入陣法有順序,穀場內的那個是小陣,村莊裡麵的是大陣,他們需要按照這個順序走才行!”
一旦儀式開始,村民們就不能亂走了,他們必須遵循那個路線在裡麵移動。
而這個路線也是有儘頭的,最後的儘頭就是陣法的中間,也就是祠堂。
等到他們進入祠堂之後,是不是就不需要對準,也能直接揮刀將所有“祭品”獻祭了呢?
小飛和三兄弟四人也從街上回來報告道:“那個線,用玉米糝畫的線,現在抹不掉了!”
那些黃色的玉米糝就像是滲入了土壤中一樣,他們往下挖了好幾下,發現這條黃線似乎一直蔓延向下,不管怎麼挖都一直有。
如果不是他們親眼看見那個黃先生隻是把玉米糝撒在了地麵上,看見這個狀況,他們怕是要懷疑這條線就是從地下長出來的。
看來事實確實如爾泗說的這樣。
小唐低聲罵了一句:“行了來不及了,趕快,根據我的經驗,那個玉爐的位置在整個房子的最中心點,不要挖偏。爾泗那裡有平麵圖,你們還記得那個路是怎麼走的吧,避開他們趕緊乾活!”
沒想到這張平麵圖在這個時候派上這種用場。
結合著各自直播間中觀眾的提示,一群人各自朝著自己的方向跑去。
燃燒過後的房子裡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但到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情計較這個了,溫度越來越高,在大家費力往下挖的時候,遠方傳來一聲極其淒慘的喊叫聲。
“小韓!”黃毛猛地抬頭。
那些村民們又找到了一個祭品。
而與此同時,更遠的地方,兩道火焰升騰而起。
“師修竹師修蘭他們成功了。”小飛也抬起頭。
就在兩道火焰燃燒起來的一瞬間,白燼述感覺自己喉頭一腥,直直吐出一口血來。
這血似乎不是正常的血。
這裡麵……夾雜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像是……內臟的碎片,小川的內臟碎片隨著這些房子的燃燒,也一起破碎……或者說溶解了。
小川的身體絕對和這八棟房子息息相關。
但為什麼是小川?
“爾哥!”大家嚇了一跳。
“這……這個是挖出來的,”小飛磕巴了一下,手超過頭頂,舉起來一個東西。
那個三四米的深坑中央,果然挖出來了一個玉爐。
“沒事,”白燼述接過玉爐,一把按住懷嘉木,“出去就好了。”
他能感覺小川的狀態和他本身沒有什麼關係,等他從這裡離開,小川身上受的傷並不會體現在他身上。
現在比起小川的身體,他更加警覺會不會有什麼人格忽然被觸發出來。
岑秉祈的人格不是正常的DID,他的人格不是為了保護而產生的,反而是為了達成某一種“需求”而產生的。
在沒有這些需求的時候,這些人格一般不會出現。
雖然他心知肚明目前的情況大概不會有什麼東西被觸發,但保持警惕至少可以降低這些人格一被觸發就達到100%同比率的可能性。
小飛他們挖出來了這個玉爐,白燼述示意他們拿著這東西立馬走。
大家商量好以小川家為基地,一旦完成目標就在那裡集合,有什麼話通過彈幕中的觀眾傳達。
“爾哥!”小飛跑在前麵,“這東西小唐姐說是……是遊高寒的骨灰。”
他沒敢看旁邊的大怪談:“挖這東西乾什麼?”
彈幕上的觀眾說直接逃離就可以了啊。
就連遊高寒,不也是所有房子燒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嗎?
這玉爐到底有什麼作用。
“我懷疑所有觸發者……不,我懷疑這個村莊中所有小輩的身份。”白燼述吐完這一口血之後就完全喪失了走路的權力,現在一群人跑路,他隻能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姿勢被懷嘉木公主抱在懷裡。
好在情況緊急,小川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就連其他觸發者都能感覺到在爾泗虛弱的一瞬間,他們身上也有什麼力氣被抽離走了,所以也沒人在意這個,算是給他留了點為數不多的臉。
“你剛進村的時候說,說那個求子的女人,她丈夫沒有生育能力,”白燼述看了一眼懷嘉木,皺起眉頭,“大海父母在燒房子被大江阻止的時候,曾經說過‘他以為養大於生’這種話,大江父親在曾經說過‘我養你二十幾年’。”
“所以,大海和大江大概率不是親生的,大海的異常可能和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世有關。村裡有人沒有生育能力,全村人都沾親帶故,所以極有可能沒有生育能力的不止一個,隻是其他人都有了孩子,所以遊高寒,也就是你的記憶才沒有認為他們沒有生育能力。”白燼述繼續,“按照這個邏輯,大海大江不是親生,第一天參加法事的全部小輩都是第三天法事的祭品,那很有可能所有小輩都不是親生的。”
從一開始,這些村民就和他們實際上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那……那他們,不是,那我們……”小飛一瞬間瞠目結舌,“那我們是哪來的?領養了?”
白燼述:“頭舟村。”
“雖然農村鄉鎮裡很多領養手續並不正規,不少還都是私下包養,但是八卦永遠是捂不住的,外界沒有傳出來過舟浮村的村民領養孩子的傳言,那隻能說這些孩子的來源要不遠於這片八卦傳播區,要不就是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
往前追溯,能達到這個效果的,隻有被一把火燒了的頭舟村。
“不是,那這個和骨灰有什麼關係啊……?”雖然這消息炸裂,但大家本質上並不是什麼小川小波,而是進入這裡完成怪談的觸發者,所以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匆匆關心起了接下來的內容。
“骨灰是怎麼製造出來的?”白燼述眼前發暈,趴在懷嘉木肩膀上,緩了幾分鐘才繼續開口。
“燒……燒出來的?!”小飛喊出聲。
對啊,骨灰是燒出來的!
那如果這八棟房子房子全部起火災,豈不是等於變現的燒出了底下的骨灰。
在房子著火之前,罐子裡的未必是骨灰,這些骨灰是著火後被燒出來的。
“也就是說,遊高寒被封印在這八個房子裡麵,等到他被封的所有骨頭都變成了骨灰,就等於被超度了?”
話雖說的和白燼述想的十萬八千裡遠,但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被深埋在地下的玉爐,之前是什麼東西不重要,但隨著這個燒的過程變成了骨灰,這很重要。
幾人就這麼一邊跑一邊說,師修竹師修蘭兩姐妹已經等在了路口,旁邊還多出來一個小何。
“我們兩個看見回小飛家找我們的小何,就一起帶過來了,”師修蘭匆匆說道,“那兩棟房子已經全部點燃了,我們快走吧!”
小何捂著脖子,臉上滿是焦急:“我剛剛看那些村民馬上就走到祠堂最中間了,現在所有房子都已經燒起來了,我們快走。”
“小唐姐還沒……”小飛話沒說完,就被他大聲打斷:“彆惦記其他人了,唐棠那麼厲害,她肯定能打出來!我們沒有唐棠厲害,我們快跑啊!”
“那還有你們的三個人……”
“人各有命!”小何猛地扭頭,死死盯著他,“你想送死,我們不想。”
小何的聲音很大,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人臉上出現的顯然是意動。
本來小唐和他們就不是一個隊伍裡的,大家也沒多少感情,現在所有房子都已經燃燒,趕緊離開才是正事,誰要管彆人死活。
村民手裡的菜刀能隔空對他們造成傷害,要是去撈這三人的話,很容易就能把自己送進去。
“不行……我得、我得回去,”小飛焦急地看向白燼述,“爾哥,小唐姐怎麼辦!”
小唐去的那個房子正好是村民們的必經之路,現在彈幕通知他們,他們也來不及走了。
他心知肚明自己回去也是送菜,但小唐從進入這裡的第一天就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也對他這個菜狗多有照顧,他實在沒法心安理得的把她丟在裡麵……
“爾哥,”黃毛忽然開口,“你剛才說,這個骨灰是遊高寒的,那黃先生來這裡讓八棟房子全部燃燒起來,是不是就是為了得到這個骨灰!”
“有可能,”白燼述微微皺眉,“黃先生的動機不明,但是他最開始把遊高寒帶出來的,他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遊高寒本人。”
“我知道了。”黃毛沉思幾秒。
“你的意思是……”小飛眼裡升起來一點希望。
他話沒說完,不遠處就響起來一聲標誌性的大喊聲:“看好了這是什麼!你們自己埋進去的,現在不會不認得吧!誰敢揮一下刀,彆怪我把遊高寒的骨灰揚了!”
是小唐。
“彆!停手!”黃先生的聲音果然響起來了。
“小唐姐!”小飛一下子跳起來,“小唐姐挖出來那份骨灰了!”
這東西居然還有這作用!
“我們這裡也有!這三個都是我們之前找到的!”他趕緊從師修竹和師修蘭兩人手中搶過來玉爐,“隻要我們拿著這個東西過去,那些村民就不敢拿我們怎麼樣!我們去把小唐姐接出來!”
黃先生為了遊高寒的骨灰而來,拿這個做威脅,那些村民根本不敢揮刀。
“走,”白燼述壓低聲音,幾人抱著那幾個玉爐飛快朝著小唐的方向趕去。
身後的幾個觸發者對視一眼,師修竹和師修蘭兩個人一咬牙,也跟了上去,而小何則是直接朝著村莊外麵跑去,儼然不打算去送死。
剩下兩個人糾結半晌,也跟著小何朝外跑去。
白燼述他們一行人抱著五個玉壺靠近,小飛在最前麵把那個玉爐舉的高高的,學著小唐的樣子大喊道:“都讓開!誰敢砍我一下,我就把遊高寒骨灰揚了!我們這裡可有五個玉爐!全揚了的話你們承擔不起!”
村民們目露凶光,但還是讓出來一條路,小唐他們三個人站在人群中間,小唐手裡正抱著那個玉爐,玉爐被水泥封住的邊緣已經被她強行敲開一個洞,順著洞就能看見裡麵的骨灰粉末,可見手勁之大。
看見小唐,小飛趕緊喊道:“小唐姐!我們來接你!快過來!”
那三兄弟一看見他們,眼裡居然冒出來了淚花。
小唐身邊就是那個黃先生,他佝僂的身子更彎了,整個胸口幾乎要和大.腿相貼,整個人幾乎沒了人樣。
“快點!”白燼述開口催促,“走!”
天上的紅色越來越濃了,現在距離最後那棟房子燃燒起來的時間絕對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但天還沒黑,這黑幕和第五天恐怕都不會來臨了。
周圍的村民們眼中早就沒了之前的慈祥,看向白燼述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凶惡。
“你……我把你從地下帶出來,你居然還是走到小川那邊!果然本性難改!”黃先生往過看來,在發現白燼述和懷嘉木在一起之後,幾乎目眥欲裂。
懷嘉木沒有說話,白燼述卻一皺眉毛,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領。
“我知道了,”他盯著這張臉看了半天,緩緩看向周圍,“我們,不對,遊高寒和我們所有人實際上都是頭舟村的人吧?”
“你們誤設陣法,害死了一整個村的人,心虛到為了讓整個頭舟村的死者不得超生,用頭舟村的血脈鎮壓頭舟村的鬼魂?”他聲音雖然很弱,但卻在寂靜的村莊裡異常清晰,“小川和遊高寒什麼關係?”
“兄弟?”他揚起聲調,“雙胞胎?”
村民們臉色各異,但看他們的表情,白燼述知道,他猜對了。
“我靠快跑啊你在這給小川和遊高寒抱不平,”小唐從村民中走出來,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是不是兄弟有沒有血脈關我們屁事啊,這怪談又沒有探索度,快跑!”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拔腿就跑。
小唐一邊跑還一邊微微抬起一點袖子:“爾泗,看這是什麼?”
白燼述輕咳一聲:“什麼?”
隨著最後一棟房子燃燒完畢,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褪去,他這會幾乎已經要看不清眼前是什麼了。
“剩下那兩個玉爐,我是因為這個才被堵住的,”小唐輕聲得意道,“你讓我們去挖玉爐,我感覺這東西肯定有用,就趕緊在小飛和我家的火熄了之後把這兩個也挖了出來,隻不過剛剛沒讓那老頭看見。”
“現在他們肯定想著還有兩個沒有被挖出來,趕著去挖那兩個骨灰呢,趁著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就快跑啊,和他們廢話什麼!”
不愧是挖掘機轉世的小唐,在他們挖出來一個玉爐的時間內居然挖出來了三個。
村莊的儘頭越來越近,一群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正在村口的小何。
就在這時,小唐忽然絆了一跤。
她整個人失去平衡,手中的玉爐眼看著就要落地碎掉。
小飛眼疾手快撲倒在地上,接住了一個,黃毛也飛快接了另一個。
兩人打亂了逃跑的陣型,身後的三兄弟和兩姐妹都被迫停下了腳步。
也就在這時,一隻枯槁的手忽然伸向了白燼述的脖子。
那隻手上燃燒著火焰,皮膚是行將就木似的枯槁,像是風乾的樹皮。
“你壞我修行,我殺了你!”
居然是那個黃先生。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瞬間移動到了這裡,絆倒了小唐,把所有人都調離開了白燼述和懷嘉木身邊。
“臥槽爾泗!”小唐整個身體都失去了平衡,眼睜睜看著黃先生出現,卻做不出應對。
他們走的匆忙,偽裝那個深坑也偽裝的不怎麼精致,本來以為能拖延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黃先生怕是已經發現那兩個玉爐也沒了。
那隻燃燒著火焰的手就要碰到白燼述的脖子。
他出現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懷嘉木準備出手的時候,那隻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如電般捏住了黃先生的咽喉。
前一秒還命不久矣似的白燼述睜眼,掐著黃先生的脖子,居然硬生生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這手勁大的驚人,甚至能聽見黃先生脖子處的骨骼發出的咯吱聲。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臉色也變得極其玩味。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黃先生猝不及防被捏住了命門,一時間居然卸了勁,“但是你好像找錯了下手對象。”
那隻前一秒還無力搭在遊高寒肩膀上的手捏住他的脖子,越來越大,似乎要單手把脊椎骨掐斷似的。
“你……你不是小川,”黃先生的聲音斷斷續續,“你是……你是什麼人,你也想要極寒之人的……骨灰。”
“你居然……偽裝成小川!你讓遊高寒像是個笑話!”他歇斯底裡地尖笑起來,“遊高寒!看看你救了個什麼人出來!遊高寒!!!”
一聲脆響。
他的脖子居然真的被單手掐斷了。
那顆頭上的表情停留在歇斯底裡的笑容上,它滾落在地,居然瞬間就化為了一陣煙塵。
隨即一起響起來的還有“遊高寒”的回應聲。
“識人不清的是你。”懷嘉木半抱住白燼述的兩隻手穩的驚人,即使在懷中人做出這種動作的情況下,居然也沒有出現一絲波動。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他說。
“是呀,這種蠢貨總是喜歡自作多情,”離開怪談的最後一秒,所有人聽見爾泗用一種前所未見的輕佻語氣說道,“走吧。”
小唐心裡猛地發寒。
那好像,真的不是爾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