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老馬和念語臉上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念語看起來欲言又止很想說什麼,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表達任何信息。
白燼述估計這姑娘要是在裝啞，那她這會心裡已經憋到內傷了，這種非常想吐槽但是又不能把吐槽說出口的感覺, 但凡是個人都要欲言又止一下。
旁邊的老馬起碼擁有自由吐槽的權力。
“我從前在工友那裡聽過一句話，”老馬摸了摸後腦，眼神很懷念：“當一個人手裡的財富不符合他的認知時, 這筆財富一定會以各種方式流回市場。”
你說對吧，第一賽區。
第三賽區的大家戚戚然。
這話說的太精辟, 一時間和老馬這憨厚農民工的人設形成了鮮明對比，黃毛沒忍住問道：“這話說的好有道理啊，老馬你工友是乾什麼的啊？”
老馬不是個工地塔吊工人嗎？
“是個大學生嘞！”在說完這句頗有哲理的話之後, 老馬又恢複了那副異常憨厚的樣子, “我記得他好像一畢業就來工地上了……我記得他好像說過，自己是學那個……那個土木的！乾了沒多久就提桶跑路了嘞！”
工地打灰老哥啊，那沒事了。
大家更戚戚然了。
不遠處，幾句話的功夫裡，第一賽區已經和半職業乞丐稱兄道弟，打算仗義疏財幫他解救老婆順便解救自己的隊員了。
“要不咱們還是去阻止一下吧？”黃毛抽抽嘴角，“這要是再交錢, 第一賽區不就得破產了。”
現在這賽區手裡的可支配資金也就隻有兩千多，給這個半職業乞丐再騙走一部分，下一輪交完贖金他們就得出局。
第一賽區會不會破產不重要, 但他們現在還沒套出來第一賽區到底是哪個區域的啊！
現在讓他們破產, 那他們等於讓一個S級怪談的線索白白從手裡溜走。所以在其他賽區說出自己所屬區域之前，他們絕對不能破產出局。
但話說回來，第一賽區這個腦子，最好大家還是告彆大富翁吧, 早早出局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白燼述無奈出聲：“小唐，走。”
兩人走到第一賽區人群中，把已經抱頭痛哭的半職業乞丐和他們的隊員分開，看著一臉迷茫的第一賽區參賽者們，小唐扯扯嘴角，一把拎著衣領把半職業乞丐提起來：“我說各位，長點腦子好不好啊，你們看看這是誰啊！”
“哎打人了打人了！”半職業乞丐被拎起來，兩隻手抓住小唐的手腕掙紮，“警察局門口打人了！我要報警！我要禁止你們行動一回合！”
旁邊第一賽區的參賽者們也趕緊幫腔道：“有話好好說啊，這哥們也是個可憐人，你看他老婆都被詐騙集團騙走了，他都打算尋死了，他很可憐的。”
小唐：……
“這人哪來的老婆，”白燼述在旁邊無語道，“你們真認不出來這就是收贖金那男的？”
第一賽區隻見過這個半職業乞丐一次，而他們則是見過兩次，他們絕對不可能認錯人，乞丐收債人還有這個慘遭詐騙的邋遢男人就是一個人。
“啊？”第一賽區茫然地對視幾眼，大家看了看被小唐提起來的男人，又冥思苦想了半天，“這……看著也不像啊。”
“我們也記不得那個催債人長什麼樣子了，”有人誠懇道，“剛才去談價格的是曼曼，去交贖金的也是她，我們都沒有見過那人的正臉。”
半職業乞丐之前一直戴著一個鴨舌帽，不把頭完全抬起來的時候確實看不見他的正臉。
“合著你小子一開始就是想好的啊！”小唐無語地把男人提起來晃了晃。
怪不得剛才這半職業乞丐一直低頭戴著鴨舌帽，合著早就想好了不把正臉露在彆人麵前。
“彆晃！彆晃！”半職業乞丐被從地上提了起來，一邊叫一邊掙紮，“氣上不來了！氣……氣上不來！”
“你先彆打他！”第一賽區裡麵有人急了，“你們連證據都沒有，就光因為一個長得像就打人，也太過分了！”
“他也沒證據啊！”小唐無語。
“我……我有的！”半職業乞丐斷斷續續。
旁邊的第一賽區參賽者們也紛紛點頭：“他有的啊！他給我們看他老婆和他的合照了！還有詐騙園區的彙款短信和撕票警告！還有那些被救回來的人的視頻，他都有！”
小唐：“啊……？”
她臉上出現了具象化的困惑：“可是他不就是詐騙園區的嗎，偽造這些證據豈不是輕而易舉。”
不就是自己給自己發個短信的事兒嗎？
至於那些照片那些視頻，鬼知道哪來的，照片上的女性又沒有出現在這，這半職業乞丐鼻子底下一張嘴，當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這玩意也稱得上是證據？？？
這東西不是想偽造多少就偽造多少嗎？這也能算是證據，第一賽區的這些人是有多好騙啊！
“那些短信都有時間戳的，”有人看見他們無語的神情，大聲辯駁道，“好多都是幾個月前的短信，可是我們被騙也就是幾小時前的事，這總不能提前預測到未來，偽造出短信和彙款記錄吧？”
白燼述：……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沉默一瞬，“他不止騙了你們一隊人，他已經從事這門職業369屆挑戰賽了，這些短信和彙款記錄是循環利用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爾泗，要不咱還是彆管了吧……”小唐無語轉頭，“我覺得有些人被騙是有理由的，破產也是有道理的。”
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小飛，”白燼述朝著小飛招了招手，“你去我們的地皮上換曼曼回來，曼曼見過那個催債人的正臉。”
第一賽區的所有人傻的觸目驚心，要不是他們現在出局就會導致丟失一個S級怪談的詳細線索，那他是樂於讓這一賽區的人被這半職業乞丐騙到破產剔除一個競爭對手的。
“我老婆被詐騙園區拐走了！我存款全部都交贖金了！我現在難得有了一點希望還被人汙蔑栽贓是詐騙人員，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就在這時，那個半職業乞丐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他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小唐嫌棄地趕緊鬆手：“惡，好惡心！”
半職業乞丐被她丟到地上也不爬起來，就著那個姿勢在地上邊哭邊打滾，一邊撕心裂肺地大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的生活沒希望了，我要撞死在這裡！”
小唐嫌棄地擦完手：“那你撞啊，嚎什麼！直接撞！不撞我看不起你！”
這什麼一哭二鬨三上吊的鬨法，哭了半天也不見他往警察局的方向爬一步，第一次見詐騙犯這麼不講究的。
不過這招顯然對第一賽區的傻白甜們非常管用。
有幾個男人一下子就紅了眼：“哥們！彆自殺！活著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就是以為自己的人生沒了希望去跳樓的，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還是活著好，還是活著好啊！”
他這句話引起了一堆人的共鳴。
第一賽區的幾個人甚至低低哭出了聲：“我……我也是，我不想死的，我想活著，我還想活著回去見我媽……”
哭聲像是會傳染似的，一瞬間，第一賽區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悲傷。
“呃啊……”小唐呲牙咧嘴，“救命啊……怎麼還會有人和這種詐騙犯共情的啊……”
很顯然，這半職業乞丐想要自殺的行為，讓第一賽區這些因為求生欲過強所以才來到投資行的新人們一下子共情了。
白燼述摸摸下巴：“這人怕是一開始就知道，這招最管用。”
能夠進入投資行的新人無不是求生欲極強的，最能引起這些人共情的，可不就是和生死有關的話題嗎？
這半職業乞丐還挺會抓人痛點的。
再理性的人，涉及到自己的感性區域時，都會短暫被套上降智光環。這會，所有第一賽區的人都拚命開始勸那個半職業乞丐不要自殺，甚至還有幾個人出來現身說法，說自己自殺之後有多後悔，到了生命流逝的那個瞬間才發現自己多想活下去雲雲。
一時間，警察局門口的人群哭成了一片，要不是警察們這會都去處理火災了，那他們這個陣勢多少得把坐在裡麵的警察嚇個好歹。
半職業乞丐一邊抽噎一邊朝著警察局的方向衝去：“可是……可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我連飯都吃不起，讓我走吧……”
“哥們，先活著才有希望啊哥們！”有個男的死死抱著他的腰，“我也有這個你這個時候，我以為我活不下去了我對世界沒有留戀了，但你看我現在還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我後悔了啊！”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半職業乞丐掙紮著痛哭。
“我懂的我懂的！”那哥們大喊。
場麵瓊瑤無比，第三賽區全員深呼吸。
“這怎麼還演上了啊！有來有回的！”小唐崩潰，“還有多久投下一輪骰子啊！”
黃毛默默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半小時。”
小唐：“……度秒如年！”
*
在這種度秒如年的氣氛中，曼曼終於趕來了這裡。
“曼曼！”小唐猛地躥出去，把她一把拉到正在上演瓊瑤大戲的人群中，“快快快，告訴他們，這男的就是收債那個！”
“啊？什麼？”曼曼一臉迷茫，“誰是誰？什麼情況？”
小飛估計急著讓她過來，沒有跟她說明情況。
白燼述簡略描述了一下：“就那邊尋死覓活那個，他說自己也是被詐騙了的人，現在付不起贖金要和你們一起合並訂單，交錢給專業機構救人出來，你過去認一下，他是不是那個之前高薪工作詐騙時開車的那個鴨舌帽。”
“啊……啊？”曼曼愣了幾秒鐘，“可是……可是我臉盲啊。”
她尷尬地眨眨眼：“我一般都是通過服裝認人……”
而眼前這個邋遢男人顯然和之前的鴨舌帽穿的不一樣。
小唐：……
“沒救了等死吧，”她滿臉麻木地看向那群人，“你的隊友已經準備交一千的委托金順便還塞給人家幾百塊錢的生活費了。”
果然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當一個傻白甜出現時，他的身邊就會聚集起無數傻白甜。
白燼述默默看了一眼自己隊伍裡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秘密的小唐，疑似扮豬吃老虎的老馬，還有真實身份存疑但疑似蠱女的念語。
又看了看對麵臉盲的曼曼，大喊“我知道”的破產自殺男，旁邊抽噎說自己想媽媽的參賽者，第一次懷疑投資行的這個組隊其實並不是隨機的。
怎麼會分的這麼恰到好處啊。
但凡把小唐老馬念語中的任何一個人放到對麵隊伍中，都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你們第一賽區的那幾個帶隊難道就一點都沒有交代注意事項，就這麼放心讓一群二傻子進這裡麵來和大家玩心眼子？
還是說……他腦子裡冒出一個更恐怖的猜測。
不會這幾個帶隊也是傻白甜吧。
“爾哥，怎麼辦啊？”黃毛湊了過來。
現在第一賽區所有人感性上頭，怕是說什麼都不認為這半職業乞丐是騙人的了，這種情況下，要是不交錢的話這事完不了。
第一賽區要是真的交了，那破產就是分分鐘的事，下一輪贖金一交，他們就得完蛋。
雖然這些人是傻白甜，但是要是現在他們上去直接問你們是新手村那個區的，那也太明目張膽了，一看就不懷好意。
白燼述沉默半晌：“小唐。”
小唐：“……怎麼又是我。”
白燼述：“那你和黃毛一起去，那個半職業乞丐怕你。”
兩次動手的都是小唐，那個半職業乞丐對她多少是有點怵的。
“我一點都不想做這個冤大頭角色，我就像你的打手似的，你自己又不是不能動手……”她嘀嘀咕咕，從平板裡麵點了半天，然後大步走過去，把那個半職業乞丐從地上提起來，“行了彆嚎了！”
“這兩千給你，趕緊拿著滾，”小唐示意黃毛給錢，自己壓低聲音湊近半職業乞丐，咬牙切齒，“換個羊毛薅，知道了嗎，這隻要禿了！”
事件最終以第三賽區出了兩千終結。
第一賽區最感性的大哥哭成了淚人，整個人掛在了黃毛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兄弟我真的，我看錯你們了，你們真的是好人，你們會有好報的！”
“要是我當年，我當年破產的時候，遇見你們這麼好的人，我也不會跳樓了！”他一邊哭一邊打嗝，“我當年，我當年眾叛親離，那些之前和我稱兄道弟的哥們到了最後全部都找不見人影！我商場上的朋友和我劃清關係，我過命交情的兄弟去旅遊和我斷了聯係，我對象……我還沒有對象呢！”
“你們是好人！你們真的是好人啊！以後你就是我親兄弟！”
“太吵了……”白燼述拇指抵著額頭，“黃毛，要不然他閉嘴，要不你出去。”
黃毛臉上也滿是麻木：“我出去吧……我出去和他說話。”
他看看能不能趁著這大哥正在感性上頭，問出來他們到底是哪個區域的，也算是沒有白受這魔音灌耳的罪。
不過對於第三賽區來說，兩千其實不算什麼，而且花的值極了。
本來是因為利益關係才結盟的第一賽區現在對他們的態度顯然發生了極大轉變。
那個哭天搶地的大哥暫且不提，之前幾個橫眉豎目罵他們冷血的參賽者也態度很誠懇的道了歉，說沒有想到他們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小唐被誇的頭皮發麻，逃也似的走在最前麵。
很快，下一輪擲骰就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