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紅雁一個激靈翻起來了。
“怎麼了？”狄塔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睡眼朦朧地抬起頭問。
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太困了，她和小唐兩個人幾乎沾床就睡。
這個小沙發太小，管紅雁的動靜一大, 她們兩個人就能感覺到。
“發生什麼了？什麼事兒？”小唐也一下子醒了。
“剛剛那個小孩沒睡著！”管紅雁死死盯著小孩的方向, 看著他揉著眼睛下床, 老關跟著披了一件外套給他從櫃子裡麵拿出來一個小小的杯子, 然後倒了一杯熱水, 讓他小心點喝。
“啊？”狄塔困的腦子一團漿糊，反應了幾秒鐘才開口, “什、什麼意思？”
“那小孩沒睡？”小唐抱著抱枕坐起來, 頭發亂糟糟，“那他聽見了？”
“不知道，”管紅雁眼神一動不動，“我看看接下來會怎麼樣。”
身後的兩個女生困的腦子都是漿糊, 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又迷迷糊糊靠著椅背睡著了。
管紅雁看著小孩下床，喝了幾口水之後又爬回床上，睡到兩個人中間，居然就再也一動不動了。
就這樣？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困得要死下一秒就要合上的眼, 沒忍住往前探了探。
這小孩居然就隻是下床喝個水？
臥室床上，三人看上去都已經睡著了。
她撐著滿腔的困意看了幾分鐘, 也實在撐不下去, 終於靠在狄塔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 她們三個人是被黃毛搖醒的。
“小唐姐！小唐姐！塔姐！樺姐！”黃毛挨個搖了搖沙發上睡著的三個人，“快醒醒，好像不太對！”
“什麼不對？”管紅雁感覺自己頭疼欲裂。
黃毛匆匆開口：“爾哥聽見外麵有聲音, 醒來一看臥室裡麵那兩個人不見了，小院裡麵全是人！”
“怎麼了？”狄塔掙紮著坐起來，“是不是戴權的那個隊伍又出什麼事了！”、
“今晚這個院子裡麵住的人是觸犯了天條嗎！”小唐頭發亂糟糟地坐起來，神情暴躁，“又出什麼事了啊！”
“戴權的隊伍不見了。”白燼述從外麵走進來，站在門口開口道，“外麵的小院裡現在隻有那些混混和小孩，而且……”
“而且？”管紅雁活動了一下睡的僵硬的脖子。
“而且，這時候的小孩看上去隻有兩三歲的樣子，”袁山鳴長出一口氣接話道，“這個幻境裡的時間，好像不是線性的。”
“啊？”
這下，房間裡的三個女生是徹底清醒了。
三個人匆匆從沙發上麵下來，朝著小院裡走去。
果然，小院中站著不少人，那個小孩被六哥放在腿上，臉上的表情稚氣了不少。
小院中的混混們也看起來略微年輕了點，看來幻境中的時間確實往前倒退了一年多。
“哥和大哥怎麼還沒回來，”院子裡，那個似乎排行老三的混混走來走去，臉上滿是焦慮，“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老三你彆轉了！看的人頭暈！”有人拉了他一把，強行把他拉到了凳子上，“你焦慮有什麼用。”
“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哥和大哥出去！”有個混混滿臉後悔。
“對、對不起……”小院邊緣，有兩個光著腳的女生鼓起勇氣開口，“我們……我們那裡平時沒有死靈出現的！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誰也沒怪你們，上趕著出聲挨罵乾什麼！”排行老三的混混說話有點衝，懟完這兩個女生又衝著其他人開炮，“你們就說哥和大哥不出去怎麼辦？你們本來那片地方就是前幾天才劃到我們這裡的，要是前幾天剛並進來，結果今天就因為遇到了死靈出事，以後我們在紫街裡還混得下去嗎！”
“行了行了彆這麼衝，”剛才拉了他一把的那個人又拉了他一下，攔住了他說出更過分的話，“大家不都是擔心，你倆也彆站著了，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這次的死靈肯定有問題，”有人恨恨道，“那片區域在沒有並入之前好好的，怎麼一並入我們就出事？隔壁那什麼方劉的地盤靠近城市邊緣，裡麵天天各種死靈鬼怪不斷，一個星期折了十幾個人，一直眼紅我們。那片區域離他們那麼近，說不定就是他們故意把死靈和鬼怪引過去的！”
“也不是沒可能……”老三聲音咬牙切齒，“早就該把那群孫子全殺了！”
“已經淩晨五點多了……”有個混混沒忍住站了起來，“哥和大哥去了兩個多小時了，平時從來沒這麼久過。”
“這情況……應該是那兩個人出去解決自己轄區內的死靈，然後一直沒有回來。”狄塔看了半天，終於看出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個時間線大概在我們剛才那段時間之前……”白燼述視線掃過小院內的所有人，停留在了那兩個光著腳的女孩身上，“這兩人來求救的？”
這兩個女孩子看著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樣子，身形比起普通的女孩更高一點，但是瘦的驚人，腳踝和腳麵上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劃傷，但是皮膚不算粗糙。看樣子不像是沒有鞋穿，而是在跑動的過程中把鞋丟了。
能在跑步的時候丟了鞋，可見這是多危急的情況。
“要不我們過去吧！”六哥心事重重，忽然抬頭開口，“我們去幫一下哥和大哥！”
“你發什麼瘋呢？！”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哥和大哥……兩個多小時了，”六哥語氣有點發顫，“我擔心……”
“你他.媽說什麼屁話！”老三一個杯子砸了過去。
“行了行了！還他.媽的動上手了！”有個混混站起來匆匆抱起坐在六哥腿上的小孩，“小孩，你先去哥的房間睡好不好，天都快亮了，不睡覺長不高，你先睡覺。”
“好。”小孩認真地點點頭。
“我抱你進去。”這個混混抱著他朝著瘦高男人的房間走去，小孩趴在他肩膀上，和院子裡那兩個光著腳的女孩子對上了視線。
那兩個女孩率先彆開了眼。
“五哥，”小孩拉了拉混混的衣領，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是不是哥和大哥遇見麻煩了。”
沒有的事！“混混很快回絕。
他話音沒落，身後就有人大聲喊道：“哥和大哥都解決不了的死靈，我們去就是送死的！你他.媽在院子裡待著就是最大的幫忙！”
“好吧……有，”那個混混尷尬地停了一下，“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今天晚上好好睡覺就行。”
小孩眨眨眼睛：“哥哥姐姐說……”
“小孩，”混混很快打斷了他，“平時你有點想象出來的哥哥姐姐我們都不管你，畢竟整個紫街你也沒什麼年齡差不多的朋友，但現在情況很嚴重，你今晚呆在房間裡不要出去，知道了嗎？”
“……哦。”小孩眨眨眼，乖乖被抱著放到了床上。
“這小孩的哥哥姐姐……”小唐微妙地眨了眨了眨眼，“其實不是妄想症吧？”
“是彈幕，”白燼述眯起眼看向小孩的表情，“之前不知道他不是原住民的時候，我們誰也沒往這個方向想，但現在看來，他這種經常盯著麵前地方空白說哥哥姐姐的情況，不就是在看彈幕嗎？”
“可他不是和投資行沒有合同嗎？”小唐匪夷所思，“那他的直播間哪來的啊？”
“繼承了他母親的。”袁山鳴忽然開口。
“隻有這一個解釋了，”他看向所有人，“基金會隻能活下來一個人，這小孩的母親也就是簽訂合同的人死了，在她死亡的一瞬間孩子出生活了，之前從來沒人卡過這個BUG，說不定一生一死發生的同一時刻的時候，直播間也會轉移呢？”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解釋了。
“所以他實際上是一個有直播間，但可以無限期待在新手村內的投資行員工遺腹子……”管紅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除此之外，還能屏蔽死靈和鬼怪，隨時隨地搖場外救援進行指路或者建議等行為。”
這也太開掛了。
不出意外的話，如果他正常長大，正常繼承這個幫派，紫街被這樣一個疊滿外掛的幫派統一是遲早的事。
但在小孩差不多該成年的十幾年後，到底又是為什麼，這個幫派並沒有統一紫街呢？
對於這個古怪孩子的了解越多，眾人心中的疑惑也就越深。
小院裡的混混們吵的越發不可收拾，六哥似乎也是一時上頭，吵著要出去幫兩個哥，被幾個人按在地上破口大罵。
而那兩個來求救的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去解決死靈的那兩個幫派大哥的生死未卜，有些害怕地坐在角落裡，兩隻手緊緊牽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彼此給予勇氣還是在以這種肢體接觸的方式安慰對方。
“我們要不去看看什麼情況？”狄塔想了想開口，“放著這個時間段在剛才那個幻境的時間段之前，他倆肯定是沒死，這段畫麵會出現在幻境中肯定有一定原因，我們一部分人留在這裡不要錯過線索，另一部分人去看看這兩人到底遇見了什麼？”
這個提議一下子被所有人通過了。
黃毛說自己就不去湊熱鬨了待在這裡就好，健身大哥也連連點頭。
兩個領隊總要留下來一個以免錯過什麼可能一閃而過的線索，狄塔要去找那兩個人，自然袁山鳴就選擇了留下。
留下的人選已經決定好，剩下的人就朝著外麵走去。
狄塔再怎麼說也是暴力之都內的領隊，雖然沒來過紫街深處，但是依稀根據方向感辨認一下道路也勉勉強強。
更不用說，實際上並不需要他們辨認方向。
走出小院不遠，就能聽見各種打鬥聲。
紫街的夜晚也不怎麼太平。
就像是狄塔說的一樣，各個幫派負責著自己區域內的居民區安全，收取保護費的代價是在夜晚保證他們的安危，雖然這裡沒有使用著各種高精尖設備的城市護衛隊，但是每一個幫派成員在夜晚都需要用拳頭去對付這些東西。
四處都傳來打架聲，他們跟隨著聲音找了好幾個地方，終於，在找到一個稍顯偏僻的小巷時，看見了那兩個人。
眼前的死靈似乎是某種惡心的液體聚集而成的東西，在暴力之都沒有絲毫月光的晚上也閃著惡心的光澤。
這東西龐大而臃腫，堆擠在道路的儘頭，旁邊好幾戶房門已經被破壞，房間裡隱約透露出來一點光亮，照亮了死靈麵前的兩個人。
大家這時候才異常直觀地感受到這兩人的戰鬥力。
按照混混們的說法，他們已經離開兩個多小時了，也就是說這裡已經纏鬥超過了兩個小時。
但這兩個人的臉上隻有凝重，卻沒有太多脫力的痕跡，老關甚至還有餘力避開地上房門的殘骸。
那個死靈已經被他們逼到了牆角，兩隻可能是手也可能是什麼東西的肢體無力地在地上滑動著，看上去奄奄一息。
“趕緊走，”瘦高男人靠在牆邊目測了一下距離，朝著已經被破壞了一半的平房裡麵喊道，“快！”
“謝謝哥！謝謝哥！”房間裡麵跑出來十幾個人，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房間裡麵居然擠著這麼多人。
好幾個看著還年輕的孩子臉上都帶著恐懼的淚水，他們得到了瘦高男人的信號，飛快朝著道路遠處跑去。
其中有人跑的太急，摔了個踉蹌，也不敢停留，拖著一條擦破了膝蓋的腿爬起來繼續跑，絲毫不敢停留。
而在這些人跑離的時候，那個死靈似乎不甘心似的重新朝著他們的方向伸出了爪子。
老關掄起手裡的棍子，狠狠戳進了那個怪物的前爪。
死靈劇烈的顫抖起來。
“它快不行了！”老關喊出聲，“你那東西還有嗎？”
“沒了！”瘦高男人飛快回答，“早知道上次應該多搶點回來，你看見這東西的核心在哪了嗎？”
“應該是在……頭頂！”老關猶豫了一下。
“炸藥給我，”瘦高男人從他手裡接過一個什麼東西，“你控製住，我上去炸了他！”
死靈似乎聽懂了兩個人的話，劇烈地掙紮起來。
老關丟掉手裡的那個鐵棍，四處掃視了一圈，居然直接生拉硬拽扯下來了釘在牆上的門。
“這兩個人……”觸發者們站在兩人不遠處，看著瘦高男人幾步借力蹬上房頂，在一個個平房上麵跳躍，然後在死靈周圍尋找合適位置，紛紛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老關全是蠻力，”白燼述皺皺眉說出了大家心裡沒有說的話，“相比之下，另一個有章法多了。”
老關和死靈對戰時能看出，他完全是在仗著自己的身體素質使蠻力，他的力氣大的驚人，一招一式也都是非常經典的街頭混混模式，基本上就隻有非常簡單的劈砍咋甩動作，並且完全沒有任何招式的配合。
相比之下，那個瘦高男人簡直像是科班出身。
他的招式極其規範，或者說極其具有章法，有著鮮明的風格和訓練痕跡，這種身手一定不是能夠自己習得的，它必然是經過了長時間係統性的有人教導的鍛煉才能養成。
“就和樺姐差不多……”小唐若有所思，“都是從小練的童子功，很難後天鍛煉養成。”
管紅雁有點心虛地輕咳一聲，和旁邊的岑秉祈對了一個視線，轉移話題道：“這麼看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這倆人能自己解決問題，不需要我們了啊。”
確實，這兩人看上去馬上就要解決這個死靈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核心是什麼東西，但是聽名字也能聽出來，大概就是這些死靈和怪物的心臟。
作為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他們這些常見赤手空拳和死靈鬼怪對戰的幫派成員，必然總結出來了一套能夠應對死靈鬼怪的偏方。
大概這就是方法之一。
隻要確認了死靈的核心，就能一擊斃命。
麵前的戰局已經接近結束，不光是正在對戰的兩個人，就連觸發者們也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狄塔更是直接開口：“看來問題多半不是在這裡，那這個幻境忽然變換的原因可能還在小……”
她話沒說完，異變突生。
一聲爆炸聲後，預想中的死靈消失並沒有到來，這個幾秒前還被逼到牆角奄奄一息的死靈忽然一下子膨脹了起來，體積一下子變成了之前的三四倍。
“操！”老關非常大聲地喊道，“這東西有兩個核心！”
在之前的兩個多小時裡，它居然一直隱藏著身體裡的另一個核心，等待著他們放下警惕的那一刻。
他話音剛落，距離怪物最近的瘦高男人就一下子被掀飛了出去，重重一下子砸在了地麵上，忽然不動了。
“我靠，”雖然知道他不會死，但狄塔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這高度，內臟要碎的吧？”
這怪物少說也有兩層樓五六米高了，從這個高度下來有卸力還好，但這瘦高男人是整個人平板一樣直直砸下去的。
這個姿勢，五六米高度就足以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損傷了。
老關顯然也看見了這點，目眥欲裂。
而就在下一秒，他也一下子沒有敵過這死靈的攻勢，左臂直接被他之前丟掉的那個鋼管捅了個對穿。
“嘶……”小唐皺皺眉，“這個傷口，捅成這樣，這邊胳膊算是廢了。”
但現在，更大的問題顯然不是胳膊廢了或者內臟碎裂了。
兩個人都失去了戰鬥力，這個死靈沒了限製，身體膨脹的更大了。
然後，它打算解決掉這兩個礙事的蟲子。
就在兩人瀕死之際，白燼述忽然好像聽見了小唐的名字。
有人在喊小唐？
“小唐姐！小唐姐！”
“誰喊我？”小唐抬起頭。
居然真的有人在喊？
“小唐姐！”是黃毛，他跑的氣喘籲籲，出現了道路儘頭，“小唐姐，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