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燼述顯然是在懷疑這個收容所裡麵所有小孩都是一種“貨物”。
這個猜測無可厚非, 拋開周琚他們起的那個一點都不貼切的“老好人”外號之外，在戰亂年代有一個專門收留小孩的收容所就不正常。
教堂內的兩個修女做好了禱告，帶著新來的四五個孩子上了樓進入簡陋的“宿舍”房間, 周圍的小孩臉上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木訥。
白燼述沒打算賭這些人裡麵哪些是裝的, 哪些是真的，給剩下兩個人使了個眼色，三人就朝著一個牆角走去。
三人起身的時候被遠處的管紅雁看見, 也打算蹭過來，被白燼述一個眼神阻止了。
他們這個位置距離前後腳還算近，管紅雁那個位置太遠了，一路走過來免不了要引起注意力。
雖然不知道在這地方引起注意力會怎麼樣, 但顯然不會很好。
看黃毛現在還在被不少人若有若無盯著就知道了。
更彆提結束禱告之後, 這個教堂大廳就陷入了一種可怖的寂靜, 所有坐在這裡的小孩全部都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像是一群由蠟做成的人形蠟像一樣，如果不是還能看見胸口起伏，進入這個房間的人全部都會懷疑他們是否還活著。
白燼述三人一點一點緩緩挪動到牆角，確定已經離那些孩子足夠遠之後，許子塵才用氣音開口：“你意思是這地方的所有小孩，全部都是一種‘獵物’？”
“隻是一個猜測, ”白燼述低聲，“不然的話不能解釋為什麼那個修女在食物告急的情況下還在一個接一個的往裡麵補充孩子, 卻又對每晚發生的死亡視而不見。”
除了彆有所圖之外, 沒有彆的理由能夠解釋這種奇怪的行為。
“偏偏這裡收留的還是小孩兒，”小唐嘖了幾下，“我感覺周琚給的信息有問題，如果說一個地方正在發生戰爭, 那除了爭鬥雙方，難道就不存在中立方了嗎？這個所謂戰鬥雙方都不會攻打的教堂怎麼就隻有孩子，沒有成年人呢？”
“說不定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戰爭雙方不傷及孩子很正常，”白燼述想了想還是插嘴道，“不過我讚同你的判斷，這個地方全是小孩絕對不對勁，肯定是在收集孩子做什麼事情。”
畢竟從實用的角度上講，收留小孩的收益率都要比收留成年人小的多。孩子的精力沒有成年人充足，身體發育沒有完成，體能也比不上成年人，甚至閱曆學識還有生存能力都比不上成年人。
就算在戰亂時代真的有個濫好人開的收容所收容了一堆孩子，那他也不會容忍這些孩子什麼都不乾，每天白天就發呆。
相比成年人，孩子能做到的實在是太少了，但既然有一個地方收留了他們，非親非故的，這些孩子起碼要幫著做點事情，搬點東西，做做飯洗洗碗的吧？
怎麼這個收容所裡麵的兩個修女就像是隻保證這些孩子以最低條件存活就行呢？
隻有一種情況下，孩子的收益率是比大人高的。
那就是這個地方需要一批完全摒棄正常人所掌握的學識能力，從小培養起的特殊人群。
“養間諜？養臥底？養殺手？”小唐一連吐出三個猜測，又自己否定，“不可能啊，雖然說這個猜測最靠近，但是這三種起碼你得培養吧？這裡這一群小孩全部都呆成這樣了，智商看著也不高啊，傻傻的。”
“說不定還沒有開始培養，這裡隻是在選拔呢？”小唐嘰裡咕嚕嘀咕了一串之後，許子塵才默默開口，“比如說他們在選拔能發現這裡的不對，然後偽裝自己，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中的人才。從這裡被選拔合格的孩子，就會被‘父母’接走，送去真正訓練的地方。”
“偽裝也是一種天賦，能夠降存在感到最低的技巧和無時無刻都能在人群中成為中心的竅門一樣難得，能夠耐得住性子每天白天都裝呆，更是一種和熬鷹類似的磨性子環節，”他嘴唇微動，飛快說道，“在這個過程中，會被定性為合格的孩子反而不會是那種每天晚上殺人的，有勇有謀不是他們的培養方向，見過血之後的部分訓練環節反而會起到反效果。隻有那些隱藏在人群中，把自己偽裝成這些傻孩子的一員，然後默默發現收容所中不對勁的孩子才會是他們選拔的目標。”
“在這個過程中，什麼都沒發現死掉的，存在感弱到被忽略的，倒黴在半夜被拉出去的，全部都是可容許的損耗，”他聳聳肩，“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有時候是實戰中運氣比實力有用。”
“我靠哥們你很懂啊，”小唐頓了幾秒，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子塵，“你乾這個的？”
“沒有，”許子塵自然地擺擺手，“沒看過電視劇嗎？電視劇裡就這麼演的。”
“嘁，不說就不說，我還能打110把你舉報了啊，”小唐不信，不過也沒有多追問，態度倒是好了不少，“那這位閱片無數的朋友，你覺得下一步應該怎麼辦？離開這裡的辦法難道是裝作和那些小孩一樣呆，然後等著被帶走嗎？”
“閱片無數的朋友也不知道，”許子塵長出一口氣，“其實按照常理來說，我反而會更建議不要被帶走。”
“為什麼？”小唐饒有興趣。
“因為被帶走之後，大概率所有人會被分散開，而且你們會吃很多苦頭，”許子塵想了想，語氣委婉道，“尤其是你們領隊這種，可能會很慘。”
“袁哥……”小唐尷尬地笑了兩聲，“那確實。”
袁山鳴確實不是打架的料，更彆提他還是歲數最大的，就算是練舞蹈劈叉開韌帶，那三四歲的也要比十歲的好開啊。
舞蹈武術都是童子功，越大越痛苦。
“而且……”許子塵看了看白燼述，補充道，“而且我覺得這個怪談的通關條件可能並不是周琚他們說的離開收容所，而應該是離開這個‘組織’。”
如果被帶走的話，還不是等於被他們抓在手裡，甚至還不如在收容所的時候方便渾水摸魚逃出去。
“嗯？”小唐眼睛轉了兩圈，自來熟地搭上許子塵的肩，“朋友，何以見得？”
“因為周琚說的信息有問題，我們不能完全信她，她這人不對。”白燼述抬抬下巴指了指她的方向。
“你懷疑她有問題？”小唐也跟著看過去，“因為她說的信息和我們發現的情況對不上？”
“嗯，”許子塵點點頭，“有沒有可能，在我們來之前，他們其實參與其中。”
這個其中，指的當然不是這個“殺手選拔”，而是每天晚上都在進行的活動。
就像兩個修女根據碗筷消耗和食物數量不可能不知道每晚都有人失蹤一樣，周琚她們在這裡待了十多天了，難道還真能在連天的炮火聲中安然入睡，每一頓飯都心大到發現不了食物數量的增減？
必然不可能。
就算周琚的隊員資質差，周琚本人資質也不差，她今天早上明明敏銳的驚人，一眼就看出了早飯比昨天的晚飯多了。
“你什麼想法？”白燼述看向許子塵，“你覺得他們表麵上在我們這裡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實際上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在幫著其他人殺人了？”
“有沒有可能，昨天晚上他們的通風報信其實是對那些孩子的掩護，就是為了讓他們發現不了那些人在做什麼。”許子塵也不客氣。
“說不通啊……”小唐低聲嘀咕了一句，“周琚這人奇奇怪怪的，她如果想隱瞞打掩護，最好的辦法不就是不來通知我們嗎？我們的門都關著，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她主動來通知我們，我們肯定就會去探究這些孩子晚上在做什麼，這不就和她們的目標相悖了？”
今天早上也是。
他們明明昨天晚上沒有來吃飯，根本不可能看出來粥多粥少，偏偏周琚卻主動說出粥多了，讓他們推測出了昨天晚上死了人。
昨晚死了人，昨晚有沒吃安眠藥的人小孩離開這裡，這兩個信息一聯係，很快就能得出昨天晚上離開這裡的小孩殺了人的信息。
周琚要是想隱瞞，為什麼要說這些。
“很割裂……”白燼述若有所思。
“對，很割裂，”小唐點點頭，“她好像想讓我們知道，又不想讓我們知道的。”
這個周琚好奇怪啊。
三人對視一眼，朝著遠處的周琚看過去。
周琚現在正和袁山鳴還有尹哥在在一起，三個領隊坐在椅子上麵，隻能看得見背影，看不見他們有沒有在說什麼。
管紅雁在旁邊瘋狂對著他們使眼色，白燼述一看，在管紅雁眼神的方向，黃毛都快被一群盯著他的小孩們用眼神殺死了。
看見自己的一姐一哥兩個大.腿終於注意到自己，黃毛滿含熱淚，對著小唐和白燼述瘋狂眨眼。
還在那比口型：【救救孩子】。
白燼述：……
真能演啊這人。
小唐一看黃毛被人圍起來了，擼著袖子就過去，把他從裡麵揪了出來。
白燼述和許子塵兩個人又悄無聲息回到了人群中。
知道有人在裝木訥之後，再觀察這些小孩，能看到的情況就不同了。
薑的還是老的辣，雖然不知道許子塵之前有沒有經曆過這種訓練，但顯然他的眼神要比白燼述好得多，不一會就從人群裡麵揪出來一堆在裝的。
其中有些白燼述能看得出來，有些白燼述的眼力也分不出是在裝還是真的呆滯，要換岑秉訖出來才能跟得上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