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驟然炸開的更厲害了。
不少剛才還在幫他們拉人上來的新人猛地一抖,轉身就跑。
隧道裡麵更亂了。
“雲廣哥讓我們也先跑，”小唐頓了幾秒鐘，語速飛快道，“他說這麼多人死了怕不是那個龍在吸生命！”
“這還用你說……”管紅雁抽抽嘴角,不知道是在懟雲廣還是懟小唐,“跑肯定是要跑的，但是這龍到底是在隔空吸生命還是下麵發生了什麼啊？”
地鐵現在被偽人控製,他們放出來那個龍是為了讓它把水攪渾,又不是為了讓它出來把所有人的命給取了。
本質是為了求生不是為了作死啊。
要是就在這裡跟著那些新人轉頭就跑,那接下來那個龍會不會跑出來之後把所有新人還有領隊都吸了？
“不是死了，”懷嘉木皺皺眉,“暈了而已。”
“哦對這些人還都在你的怪談裡……”管紅雁後知後覺拍了一下腦門,“要是死了你肯定能感受到。”
雖然這位在隊伍中不經常出聲，但要是真死了人他剛才肯定不會跟著他們在這裡救人。
估計岑秉祈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這樣做的。
管紅雁在心裡默默唾棄了自己一句一有雲廣就懶得使用大腦的行為，繼續心安理得的把剩下的動腦過程甩給了雲廣和岑秉祈：“那接下來怎麼辦？”
這些人既然是暈了，那生命暫時沒有威脅，但問題還是那個龍是怎麼吸取生命的？
是無接觸就能吸收，還是說第一批下去的人做了什麼？
“按理說不應該是底下有什麼啊,底下一片空地，我們是看過的,不然也不敢讓這些人先進去，”小唐嘀咕了一句，又沉默了幾秒鐘，“雲廣哥說會不會是那個龍被我們砍掉一個鎖鏈之後做了什麼，導致了井下的情況和我們上次下去的時候出現了差彆？”
“大概率……不會，”白燼述搖搖頭，“那個平台是中空的柱子,我們下去的時候他纏繞在柱子上麵，體型比柱子的直徑大得多，就算想要往裡麵放什麼也放不進來。”
就像現在要是讓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往比自己的手指小十倍的圓管裡麵放入一些精細零件，沒有鑷子夾子等工具也很難做到。
“那就是這玩意在隔空致人暈倒？”管紅雁和大家對視一眼，抽抽嘴角，“那我們待在這裡不也會暈嗎……”
雖然說這龍不弄死彆人說明他沒有惡意，但是待在這裡會暈啊，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啊？
“我覺得……可能不會，”白燼述眨眨眼，緩慢地看向下方，“好像停了。”
深井裡麵逐漸暈倒的人越來越少了。
“他似乎吸收夠足夠的能量了，”小唐嘀咕了一句什麼，繼續轉達道，“雲廣哥問之前地鐵的運行是不是靠生命？現在所有進入地鐵的隊員全部都進入了這片霧氣中，不少人都是在怪談內廝殺到一半的時候被傳出來的，那說明在那個瞬間，地鐵怪談本身已經失去了對地鐵的
控製權，這個龍估計是在吸取能夠奪回控製權的能量？”
要是這樣就好了。
雲廣雖然遠程和領隊們在一起，卻通過黃毛對這裡的情況了如指掌。通過雲廣，大家也差不多知道了領隊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你告訴他們不少領隊反應過來了控製住大家的有可能……嗯，已經不是地鐵本身，”雲廣一邊想一邊低聲給黃毛說道，“但是現在由於大部分人都沒有看見霧，所以他們在猜測這是一場針對新手村內人流量最大怪談的襲擊，正在聯係投資行。”
“但是……”他話沒說完，袁山鳴就飛快接道，“投資行聯係不上，終端聯絡就在剛才被全部掐斷了。”
“嗯……投資行聯係不上，”雲廣垂下眼睛略一沉思，“雖然缺少證據，但是已經可以肯定是偽人乾的了，現在不清楚是整個新手村的領隊都聯係不上投資行還是隻有地鐵這裡的不行，我更傾向於是隻有地鐵的。”
畢竟整個新手村範圍太大，隻是地鐵的話，被緊固在這裡的隻有今天進入地鐵的所有領隊。
並且出於地鐵怪談的特殊性，這裡的時間概念被極端模糊，不管是哪個時間進入這裡的人，都會同時出現在地鐵內部，所以本天內所有進入地鐵的領隊都在這裡了。
雲廣眼神掃了周圍一圈，剛才死了兩個領隊之後，人群明顯躁動了起來。
現在大部分人都和相熟的朋友或者位置相鄰的同事聚在一起小聲討論情況，他們這幾個人聚在一起不算奇怪。
“我還是認為那個龍是突破點，我們現在可能不在地鐵裡麵了，”雲廣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旁邊的金鈴，“你的蟲子有什麼消息嗎？”
金鈴搖了搖頭，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找不到這地方是哪裡。】
從他們進入這裡開始，金鈴就在雲廣的授意下放出了蠱蟲開始尋找出路，但是古怪的是這地方大的驚人，沒有邊際一樣，與其說這地方是個建築內部不如說這裡是在室外，蟲子走到了控製範圍儘頭，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那現在隻能等紅雁他們了，”雲廣對著好一會沒有出聲的黃毛輕聲道，“他們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現在……”黃毛頓了一下，“現在似乎有很多暈了的人開始往下掉？”
他的語氣疑惑，同樣，身處深井邊的小唐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就在他們四個思考要不要離開這裡的時候，人群忽然往下陷了一下。
還沒有暈的人開始緊急掛在深井邊緣或者站在深坑旁邊的平台上，而失去意識的昏迷者則是開始緩緩下陷。
本來深井裡麵堵著的人也不多，一百多不到，隨著不少人開始往下掉，靠近深井比較近的小唐瞬間看見了人堆下麵似乎有什麼東西。
“我靠那什麼！”不僅是小唐，剩下來很多沒有暈倒的人都看見了，一時間更多人開始手腳並用往上爬。
本來留在上麵的人就距離地麵不遠，現在身後又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在穿梭，一群人更加
拚命地逃命。
在這一片四散奔逃的人群中，還站在坑邊的四個人簡直突兀的像是走錯了片場。
倒不是他們四個不想走，實在是迫不得已，雲廣他們還和其他領隊一起被偽人們不知道綁到哪裡去了呢，他們總不能不管這些隊友。
更彆說現在地鐵停運，隻進不出，他們就算從這裡跑了也沒法離開地鐵站。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被困在了海關這裡，想要離開全指著底下這條龍，更彆提本來他們就是為了從龍這裡得到更多有關新手村和偽人空間的信息才來這裡的。
不管怎麼說，逃跑都是下下策。
不過雖然最好彆跑，但四人也做足了情況不對隨時跑路的準備，小唐抓著管紅雁的胳膊簡直蓄勢待發，一副情況不對就抓著她轉身就跑的準備。
按照白燼述對於小唐怪味體能的了解，她能背得動自己的本體黃毛還跑在最前麵，未必背不動管紅雁。
“那個龍。”管紅雁眼尖，一眼看見了一片一閃而過的鱗片。
這個井口太窄了，就算是被他們拓寬之後也窄的驚人，完全不足以讓龍從這裡出來，就算是不少暈倒的人都掉了下去，但也隻能看見一些遠遠大於井口的鱗片在裡麵不斷穿梭。
它現在似乎在底下盤旋，很急躁的盤旋。
“他是不是想出來，出不來啊？”小唐本來打算抓著管紅雁轉身就跑的，但是發現龍出不來最後又停住腳步，謹慎地往井口邊湊了一下。
實在不怪小唐膽大，自從知道這個身體隻是一個被操控的皮影之後，管紅雁算是徹底知道了她之前作死的底氣。
沒見每次小唐作死的時候，黃毛都苟的好好的嗎？
這會確認自己不會暈之後，小唐的膽子又大起來了，試探著就想往井下看。
鱗片穿梭的更快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的錯覺，穿梭的方向似乎向著他們這一邊。
“等一下，”白燼述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盯著那個鱗片的位置看了十幾分鐘，對著管紅雁招了招手，“你來這邊。”
管紅雁不明所以地湊過來。
井口下鱗片翻滾，似乎又換了個方向。
“再過去。”白燼述指示她往另一個方向走一段路。
接下來，他又指揮著管紅雁轉移了幾個方向，等到管紅雁遞來兩個疑惑的眼神，他才停下。
“朝著你來的。”白燼述篤定道。
不知道是不是管紅雁在上麵引起了龍的注意，還是本來龍就打算離開這裡，他們帶來的大量新人正好給他補充了能量，現在顯而易見，它衝著管紅雁來了。
“嘶……”管紅雁牙痛似的咧起嘴，“衝著我來？我乾啥了？”
“難不成是上次咱們下去砍了他的鎖鏈？”她站在原地，滿臉迷茫。
“那應該朝著咱們四個人的四個方向啊，”小唐抱著胸，“上次咱們四個都下去了才對。”
現在很顯然，隻有
管紅雁一個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是我在下麵沒乾什麼啊？”管紅雁皺著眉，回憶了一遍上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做的事情，最後篤定道，“我什麼特殊的事情都沒做。”
最先下到井下的是岑秉祈他們，最先開始砸牆爬牆的是小唐，最後砍斷鎖鏈的是岑秉祈，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做什麼特殊的舉動。
“那會不會是你身上帶著什麼東西？”小唐隨口道。
“我身上沒……等一下，”管紅雁忽然反應過來了，“是不是這個啊？”
她翻了半天背包，從最底下拿出一個熟悉的粉紫色心臟。
夢魘的心臟。
而就在這東西被她掏出來的一瞬間，深坑中不斷翻湧的鱗片停頓了一瞬間，接著更加飛快的滑動起來，然後猛地停下了。
白燼述偏頭看向坑底，在深紅色被血液浸透的土壤中，他對上一隻冰藍色的深邃的瞳孔。
龍的眼睛。
*
“雲廣哥，”魯長風一點一點悄悄蹭回來，輕輕拉了一下雲廣的袖子，小聲道，“剛才旁邊那個紅色衣服的領隊找我過去，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突圍出去。”
“突圍？”雲廣微微皺眉。
“他們說看著周圍的工作人員沒有幾個，要打出去估計很容易，看我長得人高馬大的，想必身手也不算差，問我要不要和他們一起。”魯長風現在使用的是一個很瘦的身體，帶著點病態的蒼白，其實本來看著不像是會打架的。
但估計他本身氣質真的有問題，之前白燼述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覺得這胖子長得慈眉善目，渾身煞氣全部來自臉上的一道疤，誰知道換了身體之後這股煞氣沒了一道疤釋放，就全部加成到他的氣質上去了。
魯長風這幅臉色蒼白身形瘦削的樣子，之前和雲廣在N港攪事的時候，沒少被認成蠱王。
現在也同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被人當做身手不錯，想要拉他一起突圍。
“你怎麼說的？”雲廣轉頭。
“我說我和我朋友一起的，我得來問問他們意見，”魯長風指了指身後，“然後他們說讓我快點來問，他們估計馬上就要行動。”
“怎麼辦雲廣哥，這能行嗎？”
雲廣小幅度搖了搖頭：“肯定不行。”
這群領隊根本不清楚現在這些工作人員早就被偽人替換了，他不相信這些偽人行動之前沒有想到領隊們會試圖突圍離開。
他們肯定有對應的應對措施。
這種情況下按兵不動等待岑秉祈還有管紅雁他們那邊的行動才比較保險。
而且現在很明顯他們四個人遇見了什麼出於意料之外的進展，自從說完最後一句“龍似乎動了”之後，黃毛就沒了反應。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大部分情況下黃毛可以實現自己和小唐的雙線並行，但是當其中一方正在麵臨危機的時候，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被抽調過去，對另一具身體的掌控和關注就會變少。
就像
現在這樣，黃毛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沒了後文，整個人都安靜地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那我回絕了？”魯長風撓撓頭。
“不用了，”雲廣看向紅衣領隊的方向，頓了一下，才示意魯長風看過去，“他們已經行動了，長風。”
果然，那些領隊已經貓著腰朝著工作人員的方向走過去了。走在最後麵的一個人朝著魯長風打了一個抱歉的手勢，示意他們已經等不及了，不想錯過機會，於是提前準備動手了。
這一行人貓腰躥的飛快，魯長風心情複雜地回了一個沒事的口型之後不久，他們就到了人群邊緣。
“是不是要出事了？”魯長風小聲念了一句，挺直了背往過看了幾眼。
最前麵的那個領隊趁著工作人員沒注意，已經一拳砸了上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個工作人員被他砸了一下，卻像是完全沒有受力一樣，甚至都沒有搖晃，而是愣了一下，才轉頭，抓住了那個領隊的拳頭。
“要完。”袁山鳴脫口而出。
這工作人員的樣子一看就是這個領隊打不過的，雖然早就想到了這幾個人肯定沒法突圍出去，但偽人和真的人類放在一起，這巨大的差距還是令人心驚。
怪不得投資行會選擇讓偽人替代正常新人。
這差距未免有點太大了。
人群邊緣發生的小小爭鬥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而接下來，所有看過去的人都看見了堪稱奇怪的一幕。
那個被打了的工作人員抓住領隊的手之後，沒有選擇反擊，而是不知道從兜裡掏出了什麼東西，往他的臉上猛地一蒙。
下一秒，那個領隊就像是驟然失去了意識一樣，“碰”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靠近打架現場的人群出現一陣小騷亂。
“那東西什麼？”袁山鳴直接站了起來。
像他一樣直接站起來的領隊不在少數，顯得袁山鳴並不特殊。
“□□？”有人猜測。
“說不定是甲醇。”有領隊皺著眉。
大家都站了起來，坐著的領隊們就看不清情況，隻能跟著一起站起來。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一群人全部站了起來，全都齊刷刷的看向那個方向。
而幾個瞬間，那些打算突圍的領隊就全部都被這麼放倒了。
離得遠的領隊們猜測紛紛，而靠近衝突發生地的領隊們則是驚恐萬分，就在身後的同事們還在猜測的時候，金鈴微微拉了一下周圍幾個隊友的袖子，隱蔽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