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還會再活的，來來回回就這麼些人。
這片區域中的生活看不見希望，也看不見儘頭，大部分人都是麻木的，就算楊利鋒的出現短暫讓他們麻木的人生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起伏，但那也隨著他的死亡逐漸被歲月消磨了。
這估計也是這些人選擇在這裡偷偷做手腳的原因。
城中村裡太亂了，三教九流什麼都有，甚至zone 08和機動小隊也不好插手，想要對這裡實施強硬措施還得斟酌一下人口密度這麼高又沒有人防工事的區域，如果爆發克係事件會造成多大損失。
白燼述蹲在明清嶸旁邊，又問了幾句諸如看到了什麼之類的問題，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些非常專業的醫學名詞和一個反反複複重複的詞語——“空白”。
他看到的隻有空白。
七分鐘的清醒時間過後，明清嶸再次陷入了昏睡中，隻留下房間裡麵的兩個人滿臉若有所思。
“那個抵命的地方，我倒可以去一下試試，”白燼述皺著眉低聲，“不管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當場解決掉。”
對於佘莫楚來說，難的永遠是調查的過程，而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他這裡，大部分問題隻要打就能解決，但問題是並不是每次遇到危機的時候都有足夠的前置調查時間，能讓他在明白了一切關鍵之後孤身赴會的。
大部分時間是他們還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被迫去麵對比自身強十倍百倍的外神或者神話生物，後麵的劇情就是佘莫楚漫畫裡的經典情節【不死隊友不會打】。
當然，這麼安排自然也有一部分漫畫作者需要故事情節起伏的元素在，不然佘莫楚一路平推，這個漫畫也不用畫了，但這也足以說明一個事情。
那就是不把佘莫楚逼到絕路上降神，那大部分時間他雖然武力值高，但都沒什麼用武之處。
不過在調查過程中，直接使用武力壓製也是一種調查手段。
“學長你能行嗎？”顧強有點擔心。
雖然這位大佬是從zone 02來的半人半神，甚至看起來要比他們一整個科學院的加起來都牛逼，但是直接莽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要不我把加爾莎斯布借你？”他想了想。
“不用，”白燼述從地上站起來，“你幫我找個人。”
顧強剛想打包票，就聽見佘莫楚繼續說道。
“你不行，讓你們科學院的人來找，”他像是知道顧強在想什麼似的補充道，“越快越好，找到之後我就直接去抵命的地方調查。”
隻要有懷嘉木在，他就不怕佘莫楚同步率到100%後開大會無可抑製的異化。
“好，”顧強也趕緊答應，“有照片嗎？這人叫什麼啊？”
白燼述：“……叫什麼不清楚，長什麼樣也不知道。”
他怎麼知道懷嘉木又溶什麼身份了。
“啊？那這人有什麼特征嗎？也是zone 02的嗎？還是說是zone 08的？”顧強想了想問道。
“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特征……”白燼述沉默一秒，“也不清楚在什麼區域。”
甚至可能在天上。
“那……”顧強也沉默了，“那怎麼找？”
這人姓名不詳長相不詳特征不詳，甚至連在哪裡都不知道。
白燼述也發現了問題。
出大問題。
他一直沒有意識到，在懷嘉木溶於未知空間的某個原住民後，隻有自己才能認出來對方。
而在自己出現在懷嘉木麵前之前，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可能想不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扶額：“這樣吧，你們把我照片掛出去。”
“學長你照片？”顧強迷茫。
“……嗯，”白燼述思考一瞬，“把我照片掛出去，他看見之後會自動來找我的，剩下的你們不用管。”
彆人的尋人啟事都是掛丟的人照片，這還是第一次見掛找人者照片的。
不知道顧強心裡怎麼想，反正白燼述是覺得很離譜。
壞了，心裡這種自己是渣男的既視感更加強烈了。
“那學長你給我張照片？”顧強眨眼。
“直接拍吧，”白燼述揉了揉下巴，打了個哈欠，盯著鏡頭等到顧強點頭，才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儘快，越快越好。”
“對了，”他看見地上還躺著的明清嶸，忽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你把他拉到幻夢境了，他自己還能回來嗎？”
他剛才想了一下，夏塔克鳥的血要是有這功效也不至於從來沒被人發現過，顧強這做法的原理應該是把明清嶸卡在了幻夢境和正常宇宙的邊緣，讓他的夢境狀態下繞過san值係統說出一些理智狀態下無法複述的話。
不過幻夢境這地方雖然說是做夢就能進入的特殊場所，但從來沒去過的人，說不準會在這裡出現意外。
還是說他們有什麼特彆的辦法能把卡在縫隙的人叫醒？
“幻夢境？”顧強忙著和老師發消息，隨口回答道，“這地方不是消失很久了嗎？”
白燼述猛地轉頭。
*
探索隊員們聚成一團。
張鹿來的最遲，白燼述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了嵇羽他們兩個，垂著眼睛坐在椅子上，麵前是除了明清嶸以外的剩下六個隊員。
“這個世界沒有幻夢境，幾百年前的那次未知災難可能造成了部分克係生物和人類的結合，導致了一些人類和克係生物的混血出現，在密大的傳承中舊印沒有斷代，但市麵上和特殊部隊中依然存在著大量對克係生物沒有實質性作用的防克係生物裝備。”
“幻夢境消失可能是奈亞乾的，他早就看不慣裡麵那些夢境諸神和人類走的太近，但是人類也是幻夢境裡的主要居民之一，為什麼會直接關了這個通道……”屏幕中，白燼述皺著眉，感覺本來還沒什麼的線索因為這個消息亂成了一團，“夏塔克鳥是幻夢境的生物，那幻夢境消失至少要在幾百年前的災難之後。”
“密大現在是大量混血在研究，那就說明他們製作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應該像是對克係生物絕對有用的，那為什麼不去阻止這些無用設備在人群中的傳播……”
佘莫楚似乎並不是打算和他們商討，隻是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告訴他們這些信息。
——即使他們聽不懂裡麵的大量詞彙。
張鹿一邊聽一邊用【克蘇魯常識初級精通】飛快檢索佘莫楚話語中陌生的詞彙，勉強能跟上他的思路。
“會不會是災難導致了本來能夠通過夢境進入的幻夢境無法進入了？”她猜測。
“這要看災難的種類了，”佘莫楚的嘴唇飛快吐出一連串字，“如果隻是前麵幾次探索隊伍調查出來的天空出現全球可見克係怪物導致全球人 san check的話，不會，但是如果是某個舊日支配者對幻夢境造成了某種不可逆的損傷的話，那有可能，但這不能導致全球人都san check。”
畢竟地球是有時差的，在一部分人睡覺的時候，另一部分人醒著，幻夢境出事不會造成全球性的災難。
除非全球人都在同一時間入睡。
“那……”張鹿飛快看資料，也反應過來佘莫楚回答的意思了，繼續猜測道，“有沒有可能是進入的方式失傳了？實際上幻夢境還在那裡？”
“不太可能失傳，但我可以試試，”佘莫楚飛快回答，“還有，我要找個機會去一趟密大。”
災難的真相在幾百年的代代相傳和傳頌者的有意掩蓋中還會失真不少，現在能記錄著完整內情的應該隻有密大了。
“那……我們現在是怎麼辦？你先去睡？”司盼旋沒聽懂他的話，但是聽懂了佘莫楚要睡覺試試能不能進入幻夢境，以及能否查到幾百年前的真相。
“明清嶸剛才進入臨時瘋狂了，debuff是三小時的失明，你們等他失明結束之後就可以和他一起出來，有關於藥丸的事情去問顧強，在我沒有出來之前不要亂動，”白燼述倒頭就睡，“我去找個房間睡覺，在我起來之前，不要亂動。”
大家點點頭，目送著這位大佬直接在桌上趴下，旁若無人地進入睡眠後，接著就隻能麵麵相覷。
“學長我……”顧強推開門 ，沒看見佘莫楚。
“我學長呢？”他看向司盼旋。
“他說他要休息一會。”司盼旋指了指旁邊趴著的佘莫楚。
“哦……哦那我小聲點，”顧強小聲道，“我本來是想說，學長讓我掛他照片上去，我們已經掛到整個zone 08最高的廣告位上了，但就是廣告位必須得是廣告，所以想問他這樣行不行？”
“什麼最高廣告位？”司盼旋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顧強指了指天上，“那個位置。”
所有人抬頭，隻見不遠的zone 08城市中，之前還是雙馬尾美.少.女黛黛的廣告位，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張非常熟悉的臉。
佘莫楚的臉。
拍攝的地方應該非常昏暗，隻能看出他極其流暢和驚豔的輪廓和平靜看向鏡頭的兩隻眼睛。
哪怕在這個科技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建模臉這個詞彙並不是一種誇讚的形容詞，而是每個新生兒出生之間都將經曆的生物基因編程的年代，這張臉依然具有不俗的殺傷力。
尤其是這張臉被放大，懸掛到了整個zone 08最佳的廣告位上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過的飛行器似乎都慢了不少。
在這個全係動態投影居多的年代，這種靜態的照片極少，就連路邊小店招攬客人的投影都是3D的情況下，這種平麵的圖片本該被掩蓋在一種花花綠綠的廣告下。
但這張圖片絲毫沒有被周圍的各種廣告分走注意力，反而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吸引力勾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任何看見這張照片的人，視線都會先落到他的一隻眼睛上。
在這張銀白色豎瞳的注視下，就算是他們這些事先知道了佘莫楚有這樣一隻眼睛的探索隊員，也會下意識背後一麻，接著就是不由自主把注意力全部投注於這張照片上麵。
在這一張偉大的臉下，是一行花哨的字：
【zone 08科學院附屬高等學府招生，性.感學長等你入學，撥打熱線電話：xx-xxxx……】
看見這行字的司盼旋：……
衛野發出了和無數看見這廣告的人一樣的疑問：“不是……你們在這一張偉大的臉下寫什麼東西？！”
“廣告啊……”顧強弱弱，“這地方是廣告位，自然隻能投廣告。”
“廣告商需要資質審核，時間緊迫我們又沒有什麼產品能賣，而且就這廣告什麼商品賣不出去，萬一隨便寫一個電話被打爆，學長真正要找的人聯係不上我們怎麼辦，”他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已經變成了氣音，“所以就直接丟高等學府招生廣告上去了，反正最近也是招生季嘛，不用白不用。”
探索隊員&投資者們：……
那你倒是配個正常一點的字啊。
熊孩子，你再這麼熊真的會被學長吃掉的。
而在大家心目中會吃掉學弟的學長正在進入幻夢境中，還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已經被掛在zone 08最大的廣告位上。
白燼述趴在桌上，閉上眼睛之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下沉，很快，就觸及到了那個點。
幻夢境的進入點。
幻夢境是克係世界中的一個特殊區域，有彆於正常的宇宙，這裡是由夢境統治的世界，是無數正常宇宙的鏡像，隻能在夢境中到訪，存在著諸多各式各樣的傳說存在和生物，異域人種以及奇怪的神明。*
相比於其他神明，這裡的部分神明實際上並不是很強大，其中一些生物和大部分的神格在現實世界也能遇到，人類之所以會崇拜他們，一部分是因為他們它們中的一些有可能在現實世界中被崇拜著，它們是地球的夢境諸神，大多數的形象來自於各個民族早期的神話人物。*
而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夢境諸神是所有神格分類中最弱小的一個群體，不用說幻夢境中的生物，正常世界裡一個聰明的人類都有可能勝過它們。但它們身處幻夢境中，被那些不可直視無法形容的外神所保護著，因而人類便能得當地敬畏和崇拜它們。*
在這個特殊的區域中，人類很多時候並不像外界，是一片混沌無序宇宙中的最底層，相反，熟悉進入方法並且有經驗，能夠清醒掌控自己夢境的人類其實是這裡最強大的居民之一。*
基金會的直播間無法跟隨他進入這種隨時隨地都可能引起觀眾們集體san check的地方，白燼述一個人獨自沉入夢境的深處。
然後他睜眼，雙腳落地。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幻夢境並沒有出問題，是【血肉苦弱】中的人類出了問題。
他們進不了幻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