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兩秒後。
程餘氣笑了。
他看到齊然那樣子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卻沒想到還是正中紅心。
讓人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來。
齊然往前靠了一點,狀似擔憂地看著他黑沉的臉色,關懷道:“程爺?”
程餘被他鬨得沒脾氣,也不再糾正他的叫法,無奈地說:“笑容藏著點,太假了。”
齊然“哦”了一聲,臉上虛假的擔憂刹那間褪去,懶洋洋地靠回了座椅上。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背脊微彎,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
程餘看著他懶散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也就是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那還要怎麼說話?”
齊然低嗤一聲,“難不成我要喊——程爺饒命?”
說完,他自己就笑了。
程餘也笑,但沒說什麼,過了會轉過頭去,一邊係上安全帶,一邊問:“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齊然報出一個地名:“景泰。”
程餘眼神的動了動,原本準備開導航的動作停住,直接換檔啟動了汽車。
之後的一路很是安靜。
齊然之前走了挺遠的路,又淋了場雨,坐在車上不一會兒就萌生了睡意。
程餘注意到後,就把自己副駕上的風衣扔了過去。
準頭不錯,剛好蓋在齊然的身上。
昏昏沉沉的,齊然也沒醒過來,隻是一隻手下意識地抱住暖源,往上麵蹭了蹭。
晚上的車不是很多,一路暢通,隻是下高速的時候略略等了幾分鐘。
程餘趁著過收費站的間隙往後看了一眼。
車內的光線很暗,男人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卻愈發顯得膚色白皙。
他閉著眼的模樣實在溫柔,眼睫微垂,唇瓣輕抿,不是醒來時眉梢眼角都藏著精明算計的樣子,也不是素來言笑晏晏風流輕佻的模樣。
程餘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身後的車輛長鳴汽笛,才反應過來,一腳踩下油門。
這一覺睡得不長,卻挺安穩。
齊然再醒來時,感覺到汽車還在行駛。
他有些乏力,還沒有睜開眼就聽見程餘問:“醒了?”
齊然的眼裡流露出一絲好奇:“你怎麼知道?”
程餘平淡地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說:“呼吸變了。”
齊然原本還以為是什麼特殊技巧,聽到這話轉瞬想起程餘的出身,就絲毫不感到意外了。
他輕輕舒展了一下身體,側過頭看向窗外,發現已經進了地下車庫。
沒過多久,程餘一個利落的倒車,就停了下來。
齊然撫平了毛衣上的褶皺,把風衣還給對方,淡笑著說:“謝了,有時間請你吃飯。”
程餘頷首。
地下車庫的溫度一貫偏低,和車內溫差很大。
一下車,齊然就打了個寒顫,輕輕揉搓了下掌心。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抬腿往電梯那裡走了幾步,卻聽見安靜的車庫裡響起一道沉沉的關門聲。
齊然頓了頓,回過頭,就發現穿著黑色風衣的程餘鎖上了車,往他這裡走。
男人有些詫異地看著對方,揚眉問:“這麼晚了,難道程爺還想跟我上去坐坐?”
程餘搖頭,低低地笑了一聲,“我也住在這裡。”
低沉悅耳的聲音,卻能聽出□□裸的打趣。
齊然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轉回身子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兩人先後上了電梯,齊然看了眼鏡子,按下頂樓的按鍵。
程餘的目光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停頓了一下,沒有動。
齊然的心裡不由生出一個猜測。
“你和我住在同一層?”
程餘點頭,十分坦誠:“好巧,我也是才知道。”
這也太巧了吧?
齊然有些狐疑地注視了他一會。
程餘對上他的視線,微微笑了下:“我在這裡住了很久,似乎從來沒見過你。”
齊然移開目光,淡定地回答:“那可能是我們不太巧。”
兩人說話間,電梯上行到了頂層。
齊然和程餘道了聲再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程餘站在電梯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垂下頭,在風衣的領口嗅到一絲淡淡的木質香氣,不禁笑了一下。
幾米之外,齊然解開指紋鎖,推開了房門。
他有些陌生地在玄關的牆壁上摸索了一下,按亮了燈光。
這套房子是齊然剛回國時購置的,幾乎沒有住過,但因為定期有人打掃的原因,並沒有多少灰塵。
他打開暖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了落地窗邊的沙發上。
從高處看下去的夜景很美,川流不息的車燈串聯成線,如同一條緩緩流動的銀河。
他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窗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玻璃杯壁,像是忽然想到什麼,齊然拿起沙發上的手機,給江昀飛發了條消息。
齊:金灣小區的房子,幫我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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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金灣小區。
江昀飛冷漠地看著攔住他的蘇子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