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臣碰了碰他的手背,“我錯了。”
齊然移開手,還是不看他。
謝臣低頭認錯習慣了,很快就找準要點,“我不該說這些話,也不該朝你要回禮……”
說得誠懇,可齊然聽著卻覺得對方有點可憐了。
雖然說謝臣這個人和可憐完全搭不上邊,但是這件事他自己大約、似乎、確實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理虧。
齊然想了想,取出一條白色劍穗,“給你。”
謝臣怔了下,“送給我的?”
齊然點了下頭,“掌門師兄之前讓人煉的,不過'不知寒'有靈,它不想要,你看看昆吾劍喜不喜歡……”
他還沒有說完,謝臣就笑了起來,“喜歡。”
“昆吾不挑。”
這一句話同時傷了兩柄劍。
向來挑剔的“昆吾”沉默了。
明明乖巧卻被視作挑剔的“不知寒”默默給這個人記了一筆。
齊然反正送出去了,也懶得去管昆吾劍的真實想法,提醒他:“你該走了。”
謝臣到嘴邊的話一頓。
他笑著歎了口氣,無奈道:“好吧。”
**
當年謝臣是四歲入的劍宗。
那時的掌門玄天真人看出他天生劍骨,將他帶回宗門,眾多元嬰真人都想將他收入門下,但幼時的謝臣選擇了靖和真人。
靖和真人也著實是個很好的師父。
或許是有道侶的緣故,他待每一個弟子都如親子,事必躬親,溫和寬厚。
所以即便謝臣後來踏入化神,劍道造詣遠勝於他,也依然以師禮相待。
但靖和真人停滯在元嬰中期太久,壽元將儘,而在道侶逝去,被蘇祗一擊重傷後,更是一夜白頭,老態儘顯。
謝臣沒想到他生了死誌。
靖和真人靠在床上,蒼蒼白發披散在身後,看到他後虛弱地笑了笑,“你來了。”
“師父。”謝臣行了半禮。
靖和真人擺了擺手,“不必弄這些虛禮,來,坐我身邊。”
他見謝臣走近,轉頭看向站著自己身旁的少女,“念念,你先出去,我與你師兄有話要說。”
黎念擔憂地看了看父親,想說什麼,但又還是沒開口,她朝謝臣行了個禮,便轉身退了出去。
謝臣掃了她一眼,目光毫無波瀾,禮節性地微微頷首,隨即在靖和真人床邊坐下。
靖和真人注意到謝臣的反應,心下忍不住歎了口氣,“掌門可與你說了我還有多少時間?”
謝臣看著他臉上縈繞的死氣,沉默了片刻,“會好起來的。”
靖和真人聽得一笑,“原來你也會有寬慰旁人的時候?”
他說著,搖了搖頭,“我啊,對自己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
謝臣道:“您還有師妹。”
靖和真人看著他,微微笑了笑,眼神卻漸漸放空了,“我還記得你剛入我門下的時候……才四歲,小小一個孩子,從來不哭不鬨,總是冷著一張臉不愛說話。”
“那時你整天隻顧著練劍,也不休息不愛玩,更不交朋友,連和我說話都是能不開口則不開口,不願多說一個字……”
“我總擔心你把自己悶壞了,被旁人欺負,可雲華卻說你心思澄澈,知道自己要什麼。”
謝臣冷肅的神色鬆動了些許,“師娘一向看得明白。”
“是啊……”靖和真人歎了口氣,眼角微濕,“她看得明白,但我卻不行。”
他停頓了片刻,望著謝臣的目光帶上一點殷切的期盼,“其實師父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謝臣不知怎麼下意識避開了那道目光,“您說。”
“念念是我和雲華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她資質不好,心性又單純,一貫被我們小心看顧著,若我也去了,便再沒人能庇護她了。”
謝臣隱約有了預感,淡淡地說:“宗門會庇護師妹的。”
靖和真人搖頭,“那是不一樣的,我相信宗門和掌門會善待她,可還是不夠。”
“若念念再出了差錯,我如何與雲華交待?”
謝臣一言不發。
靖和真人看他神態,忍不住苦笑一聲,“你猜到我的意思了。”
“是”,謝臣斬釘截鐵道,“但我不能答應您。”
靖和真人並不意外,但還是難掩失望,他輕聲說:“我知道你一心隻有劍道,無心情愛,但我也不要旁的,隻是想讓念念掛著你道侶的名號,不看僧麵看佛麵,沒人敢欺負她罷了。”
他自覺有五分把握讓謝臣答應。
但謝臣卻堅決地拒絕了。
他眸色冷沉,聲音裡難掩認真,“師父和師娘對我有恩,我本該答應,但是如今我有喜歡的人,我不能讓他受委屈。”
靖和真人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但他最後也沒問什麼,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罷了,是我強求。”
**
看望過靖和真人後,謝臣在宗內和掌門商議了幾件要事,便去尋了齊然。
正好齊然也來到了南方的幾個門派。
謝臣通過手鏈感應到了他的方位,正要往山上走,卻被謝涼攔了下來。
“我有事與你說。”他的眼神很冷,又似乎帶著從未有過的凝重。
謝臣本不欲與他多言,但是沐浴在那樣的目光下,卻下意識地遲疑了一下。
隨即,他點了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進入我想寫到的情節,應該會繼續勤奮更新。
今天沒有感謝名單啦,但還是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