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賀遠章。
齊然看著屏幕上的備注,眼眸微微一闔,似乎有什麼在眼底一曳,悄無聲息地隱沒了。
連係統也沒捕捉到這一刹。
他的神態看上去再沒有半點異樣,伸手開了燈,床頭暖黃的光芒瞬間掩蓋了屏幕幽幽的冷光。
齊然接通了電話,“喂。”
一個字而已,賀遠章就聽出了他聲音的不對,總是不徐不緩的語調都快了幾分,“嗓子怎麼啞了?生病了嗎?”
齊然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的聲音悶悶的,很輕,似乎不太想說話,賀遠章聽得心都揪了起來。
他照顧齊然那麼久,從沒有讓他不舒服過,唯一一次就是二十四歲那年,他臨時有急事處理,一個疏忽沒看住人,讓小孩偷偷溜出去爬樹還摔了下來。
自那之後,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齊然這樣有氣無力的模樣。
“你在哪?”賀遠章心裡擔憂,聲音愈發溫柔,“我來看看你。”
“不要,”齊然可不會忘記容鬱的豐功偉績,還有沈厭和江盛非要逼他喝薑湯,毫不猶豫地拒絕,“你又不是醫生,來了也沒用。”
“可是驕驕不是要我賠你一個男朋友嗎?”賀遠章彎唇笑了一笑,哄道,“男朋友這個時候不應該來看看你嗎?”
“才不是,”齊然人不舒服,脾氣也上來了,“我要的又不是男朋友。”
他低哼一聲,“我難道還會缺男朋友嗎?”
“當然不會,我們驕驕多討人喜歡啊,”賀遠章順著他說,笑聲低沉溫柔,“但我很擔心驕驕。今天周五,你應該不在齊家,身邊有人照顧嗎?吃過晚飯沒有?”
齊然本來沒覺得什麼,被他一問,倒是莫名其妙地就餓了。
他想了想,好像從上午把幾個人趕走之後,就一直在睡覺沒有吃過東西了,怪不得有點餓。
青年正要說話,賀遠章卻已經從這一段短暫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
他的聲音格外溫柔,像是夜色中輕柔的月光,帶著一絲勸哄,“驕驕把地址發給我,我來為驕驕做飯,好不好?”
齊然眨了下眼,還挺心動的。
雖然沈厭江盛,甚至容鬱也不是不會做,其實還做的很好,但是他都把人趕走了,今天肯定要讓他們好好反省,怎麼能答應讓他們回來?
不過他也不想讓賀遠章輕易如願,驕矜地抬了抬下顎,“那我有什麼好處?”
賀遠章聽得好笑,眼眸微彎,有笑意在眼中微微漾開,“驕驕想要什麼?”
齊然唔了一聲,沉吟了會倒是一時半刻沒想到什麼特彆想要的,他正想說存著以後再來,忽然品出一絲不對勁。
他生氣了,“這怎麼能告訴你?是你要討好我,你得自己想,這樣才有誠意!”
賀遠章輕輕笑了聲,他連笑聲都是溫柔的,隔著電話傳過來平添了一分低沉撩人,“那我慢慢想,先來照顧驕驕。”
齊然從喉嚨底哼了一聲,卻是默認了。
他掛了電話給人發了個定位,重新卷著被子躺下了。
回了幾條未讀消息,他又點開賀遠章的vx,把門鎖密碼發給了他。
【Q:自己進來,不要吵我。】
……
再醒來的時候,齊然是被香味勾醒的。
賀遠章過來時,見他睡得正熟,便沒有叫醒他,悄無聲息地給人探了探體溫,便退出去準備晚飯。
清淡開胃的湯麵,他剛做好,走進臥室想叫齊然起床吃點再休息,沒想到才靠近床邊,他自己就醒了。
或許是睡得太久,齊然的眼神還有些茫然,那雙桃花眼半開半闔,纖長的眼睫緩慢地眨了幾下,水光瀲灩,帶著點懵懂不自知的勾人意味。
賀遠章撚了撚指腹,隨即彆開目光沒有再看,他打開床頭柔和的壁燈,溫聲說:“你醒了。”
齊然聽到他的聲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那張藏在被子裡的臉上暈著淡淡的緋紅,直愣愣地看著賀遠章。
賀遠章被他看得滿心柔軟,無聲地歎了口氣,從床頭拿起玻璃杯喂到他唇邊,“先喝點溫水。”
齊然乖乖地垂著眼喝了。
微涼的觸感劃過喉間,漸漸喚醒了他的意識,齊然的眼睫垂了一下,抬起眼看他,“賀叔叔什麼時候來的?”
賀遠章見他眼裡的茫然褪去,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有一會了,我看你在睡覺,就沒吵你。”
他說著,伸手碰了碰齊然的額頭,“沒發燒,除了喉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齊然搖了搖頭。
賀遠章還沒見過他起床後這副乖巧的模樣,給他整理了下翹起來的幾根頭發,又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臉,“餓了嗎?我做了麵,是給你端過來,還是下床吃?”
齊然在床上躺了一天,身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也不想起來,“要端進來。”
他的聲音裡帶著點鼻音,賀遠章神色溫柔地低下頭,親了親他漂亮的眼睛,給他掖好被子,又墊了個靠枕讓人坐得舒服些,才出去盛麵。
他的廚藝不必多說,齊然吃慣了的,連清淡簡單的麵食都能做得格外美味。
但不是很舒服的齊驕驕就是要搞事。
他吃了七分飽後,就開始挑剔碗上雕刻的花紋不好看,湯匙太小,蔥花切的太細,賀遠章好脾氣地一句句應了,又挑起麵喂到他嘴邊。
齊然吃了一口,忽然看到湯麵裡浮出一角的生薑片,就像抓到把柄一樣理直氣壯地鬨了起來,“你竟然放生薑!我最討厭生薑了你都不知道,你肯定是在外麵有彆的狗了!”
賀遠章無奈地蹙了下眉,過了會把碗筷放下,問他,“吃飽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