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江溪成功逃脫過一次,隻是因著是白天,拍花子們警惕心高,加上女大學生那一嚎,所以很快又被抓回來了。
如果迷藥的問題解決,再解決代步工具……
“菩心草要活下去,我這宿主必定也不能死,對吧?”江溪試圖討價還價,“既然不能死,那咱給先賒個賬,如何?”
孰料方才還慢吞吞的鉛印字這回反應極快:“不行,除非……”
有門。
江溪撥著手心軟絨絨的葉片,等著鉛印字繼續。
“欠一百,還兩百。”
江溪有點牙疼。
人氣值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她要怎麼去取得那麼多人的喜歡?自己又不是人民幣,還能人見人愛。
前世被困在鳥不拉屎的山溝溝多年,江溪都沒一根繩子吊死自己,全因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鐵律,此時也是債多不愁,隻想著先逃離這個賊窟再說。
耳邊孫婷輕微的呼嚕聲聽得人心煩,江溪轉了個身,默默閉上了眼睛。
良心……
良心這東西,在很多時候,能少一點還是少一點。
江溪不願去看孫婷的臉,可不知怎麼的,心底沉甸甸地好似係了塊石頭,壓得她一陣陣地喘不過氣。
江溪又翻了個身。
堂屋外的打牌聲此起彼伏,對於這些拍花子們來說,除了每半月一次與下家交涉的工作外,其他時間大多是無所事事的。
迷藥的勁漸漸上來,江溪微闔著眼皮,默默地想著心事,人還未睡熟,大門便被人“哐啷”一聲從外推了開,一個黑影踉蹌著被重重地推進來,伴隨著一聲嗬斥的哩語的,摔在了江溪身旁的草褥子上。
江溪驀地睜開了眼睛。
夜深沉,隻有門縫透出的一點微光。
方才的黑影蜷縮成了一團,身子微微發著顫,若非沉重的鼻息還昭示著生命的跡象,整個人便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即便是吃了“加料”的稀粥,依然有幾個孩子被這動靜吵醒了。
他們習以為常地朝江溪那邊看了一眼,又翻個身繼續睡去了。
在這朝不保夕的地方,沒有人能有多餘的善心去分給彆人——即使一個個還是純真的孩子,也都被惶恐和不安過早地催熟了。
按理,在江溪十幾年過去的黑暗裡,這一段回憶實在微小得不該被銘記,可她卻發現,自己記得很清楚。
她很清楚這被推進來的是誰,一個十來歲本該還在上初中的男孩兒,臉盤精致漂亮得跟尊洋娃娃似的,隻是性子極為桀驁,不服管教,經常被那群拍花子叫出去單獨教訓。
不用說,這小孩必定是又在外被狠狠訓了一頓,恐怕又得趴上好幾日不能動。
江溪收斂了那少得可憐的良心,正要重新閉上眼,鼻尖卻傳來一股熟悉的麝香味——
如果她還是前世那個懵懂的高中生,恐怕是聞不出來這什麼味兒的,可江溪並不是。經曆過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太知道這是什麼玩意了。
這是萬惡之源,是男人的孽根。
江溪想到就作嘔,一時被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驚得動彈不能:這小孩兒竟然是被……
畜生。
江溪暗罵。
以前想不明白的細節,一下子通了。
難怪每次被教訓回來,這小孩兒都得趴上好多天起不來。
這世道,常常能比想象中的險惡更險惡。江溪渾身發寒,心裡明白自己能在這安安穩穩地呆著,還得虧自己是個雛,也難怪剛進來時那女拍花子讓脫衣服檢查,一個相貌姣好的雛兒能賣上好價,算是上等的好貨,這些男拍花子不會碰。
江溪沉默地閉上眼睛,心裡翻滾得厲害。
迷藥的勁上來,她終於撐不住,漸漸睡死了過去。
江溪是被一陣敲盆的聲響吵醒的。
在這裡,當然沒有什麼刷牙洗臉的講究,除了被送出去的前一天能得件乾淨衣服,洗涮個乾淨,其他時間,大家都是蓬頭垢麵的。
江溪起身領粥時,還往旁邊看了一眼。
小男孩依然蜷著身子,生死不知地躺著。
派粥的換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方臉厚唇,一副憨厚相。
江溪知道,這青年是被同村人拉來的,頭一回乾這行,良心還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