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皓怔怔地立在原地。
下午三四點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有氣無力的, 沒一點熱度, 操場不擋風, 涼風拂過, 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江溪和他說分手時, 盧皓沒覺得心慌, 可此時看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時, 他心慌了。
盧皓隱約覺得:這回, 大概是來真的了麼?
“彆看了。”劉升升拍了拍他, “我說皓子, 你要喜歡人家, 怎麼著都得站人家那邊啊?女人嘛。”
他說得老氣橫秋, 盧皓轉過頭, 笑得像哭:“我……錯了嗎?”
可他又覺得自己沒錯。
“錯沒錯你自己心裡有杆秤就行,但現在是計較對錯的時候?皓子,你沒看電視裡, 追人就得將自己當孫子,女的說什麼都對,過了這個勁, 你再談彆的。現在嘛……”
劉升升歎了口氣, 黃花菜都涼嘍。
那新來的臭小子倒挺能表現。
盧皓拔腿就跑, 可遠遠地看到那一對兒人有說有笑地去了小賣部,他突然不敢上前了, 就在吳桀和江溪一人拎了一瓶水出門時, 盧皓反射性地躲到了屋簷的陰影裡。
“你吃我的唄?”
吳桀從褲兜裡掏出條士力架遞過來。江溪不愛這些甜膩膩的巧克力, 搖了搖頭:“不了,你自己吃。”
“我說……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江溪眯了眯眼睛。
吳桀轉過頭來,身旁少女一身灰藍校服,悠閒自在地一手插兜往教學樓走,半短的黑發彆到耳後,露出一截小巧可愛的耳垂。
她好像完全沒有受之前事情的影響,眉眼平淡得不可思議。
“就盧皓。”
一旁的盧皓將自己藏得更深,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啊,”江溪在談起他時,已經一點波瀾都沒有了,“挺好的小夥。”
跟路人似的。
“那我呢?”吳桀踢了踢路牙子邊的小石頭,狀似不經意地看向遠方,語氣裡的一絲緊張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你覺得我怎麼樣?”
“你想追我?”
江溪挑眉看他。
吳桀笑得痞勁十足:“是,我追你,行麼?”
“就因為我漂亮?”
“不是。”
就在江溪打算聽一聽這少年打算怎麼忽悠她時,卻見吳桀笑了:“不僅僅是漂亮,還很聰明。”
他答得坦然。
江溪語塞。
她眯著眼抬頭看,發現吳桀雙眼燃燒著的,是誌在必得的征服欲。他對她——大概就跟路邊看到有朵漂亮的花,一時興起想摘下來沒什麼兩樣。
也好。
沒有真心,大家就都沒有負擔。
“即使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有我喜歡你就好啦。”
貝莉醫生的話在耳邊縈繞,也許是操場之事終歸給江溪帶來了點兒影響,也許是此時的微風太過熏人,江溪突然做出來個決定:“那好,我們試一試。”
吳桀驀地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時,嘴角總是咧得很開,眼角彎彎的,顯得格外熱情而爽朗,一對兒小虎牙削弱了五官的桀驁感,真誠而熱烈,很能感染人。
吳桀倒退著走,眼睛裡全是她:“那就說好了,江同學,可不能臨時反悔。”
江溪聳了聳肩:“不反悔。不過——我得保留隨時喊停的權力。”
“江同學,這可有點不公平。”吳桀垮了臉:“你喊停,不也是臨時反悔?”
江溪無所謂:“這不一樣。不過——你可以不接受。”
“鬼才不接受。”吳桀悻悻地咕噥了句,繼而迅速情緒高漲起來,“我去操場跑兩圈。”
江溪笑了起來。
盧皓頭靠著牆,風中隱約飄來吳桀興奮以至亢奮的聲音。
指尖緊緊掐著掌心,才忍住衝去阻止的衝動,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天都黑透了,劉升升才在附近找到他,盧皓臉白得像是剛剛遭過一場巨大的浩劫:
“我說兄弟,你怎麼了這?該回家了。”
“哦,回家。”盧皓茫然失措地轉身往外走,劉升升將外套丟給他:“把外套穿了,書包不要了?”
盧皓這才覺出冷。
*****
江溪到家時,發現家裡簡直沒了下腳處。
透明的玻璃罐製品幾乎堆滿了客廳:“媽,這是什麼?”
“你媽啊,不是上了那什麼電腦速成班嗎,今天把店給認證開出來了,要賣東西,總不好用自家的罐子,她就去市場淘了點空罐子回來。”
江母匆匆忙忙地將飯菜端出來,招呼父女倆吃。
江溪頭疼地看著亂擺的罐子,認定江母是真沒一點做買賣的經驗。
“媽,要放淘寶上賣的罐子,最好是找人統一定製,你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都沒幾個一樣的哪成?”
“不打緊。”江母擦了擦手,“定製起來要一段時間,我這就是用來應應急。開鋪子哪有一上來就掙錢的?”
“現在不是講究隨緣嘛。你媽都想好了,說頭一百罐是抽獎免費送,讓人嘗個鮮,回頭吃得好了,口碑就打開來了。”
江父樂嗬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