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擦完臉,沒心沒肺的李同學立馬就忘了這茬,兩人收拾好考試要用的東西,與同學們彙合,吃了早飯,直接去考場。
省初要比市內選拔賽更嚴格。
除了準考證、答題筆外,監考老師還會拿著一個測試器在身上刷,排除一切用高科技作弊的可能性。
就這一會兒,進門的盤子上已經盛了不少東西,電子表、環表、手機等等,還有個小姑娘,因為臉跟證件照不太一樣,被監考老師懷疑是代考,最後還是由帶隊老師拿出證明,才讓過了的。
江溪一路安安分分地排著隊,努力讓自己忽視周圍時不時掃來的視線。
李詩意跟她一個考場,戳了戳她背:“哎,溪溪,他們好像認出你來了?”
果然,場外排隊的學生裡,一部分人對著她竊竊私語,另一部分人拿出手機對著她可勁地拍。
仔細辨認,還能隱約聽到“三千水”幾個字:
“真的是她哎,她市賽能過,看來肚裡還是有點兒墨水的。”
“拍照拍照,我要傳到網上,”
“……”
李詩意與有榮焉:“溪溪啊,看來你是紅了。”
江溪苦笑,原來高中生看直播的……不少啊。
其實是她誤會了。
正因為她出身申市,才會在宜市引起比較高的討論度,在高中的普及率才高了不少。換成彆的省,恐怕頂多就是覺得這姑娘漂亮的人多一些。
監考老師發現這一情況,得,有些人都不用驗了乾脆,有一個算一個地將手機收到了盤裡:“考完再來拿!孩子家家的,追什麼星!”
說完,瞪了江溪一眼——顯然也是認識江溪的。
江溪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輪到她了。
她發現本來就嚴格的流程在她身上執行得更嚴格了……
等考試時,這感覺就越發明顯。
三個監考老師時不時地到身邊溜達一圈,視線堪比X光,幾乎能將人洞穿。
其實老師也驚訝。
他們原本對江溪的印象並不好。
一個學生的主職應該是學習,這個江溪跑去做直播做得風生水起,在高中生裡簡直帶了個壞頭,攪和得人心渙散:孩子們向往這樣的自由,覺得這樣與眾不同。
他們以為,帶起這個頭的江溪,她本身也應該是狂妄的,輕浮的,可看到本人,卻完全不一樣。
這個少女,自始至終很安靜,與想象中不同,她早早地褪去了未成年的浮躁,眉目間透著成人的沉穩,似乎對未來,有清晰的規劃。
惡感去了,好奇心就起來了。
江溪檢查一遍確定無誤後,乾脆提前三十分鐘交了卷。
這時的旬陽高中很安靜。
考生們都悶頭奮筆疾書,校園內沒什麼人,本校的學生放假,隻有各參賽隊伍的帶隊老師三三兩兩地站一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袁鐵頭蹲在樹下,一抬頭就看見了江溪。
他沒什麼表情時,臉就看著有點凶,招手:
“提前交卷?小丫頭膽肥啊,題目都做出來了?”
奧數題有多難,在場的老師心裡都有數,這是檢驗天分的一個分水嶺,許多學生勤勤懇懇刷了幾年題,可能還比不上一個有天分的孩子看上幾個月的書。
而天才有幾個?
大部分還是勤勤懇懇努力往前衝的人才。
這些人才能在規定時間內做完就算了不起,這小姑娘居然提前半個小時交卷,鐵定沒門。有人勸袁鐵頭:“較什麼真啊,孩子要是做不出來那也沒辦法的事。”
“……是啊,兩眼一抹黑地傻坐在教室裡,也沒見得比提前交卷好了多少。”
袁鐵頭站起來,眼瞪得跟銅鈴一般,示意江溪自己回。
少女桃花眼微微彎起,如春日溪邊最柔軟的一縷清波,蓬鬆的毛領子圍攏著,顯得那張臉又小又乖:“……我做完了的,還檢查了一遍。”
其他學校的老師沒怎麼信。
不過袁鐵頭顯然信了。
那張繃緊的臉立刻扯得跟彌勒佛似的:“有把握?”
“恩!”
江溪點頭。
旁邊人就看著這一老一少蹲著吹牛皮,樂了。
“鐵頭啊,你這得意門生姓甚名誰啊?”
袁鐵頭當過多少年老師,就領過多少回隊,周圍都是熟麵孔,調侃了起來。
“你們可豎起耳朵聽好了啊,我們市一中的江溪,是要乾大事業的。江是大江東去的江,臨空鹿飲溪的溪。”
袁鐵頭的放話,沒幾個放心上。
牛誰不會吹?
通常情況下,漂亮女孩受到的誘惑多,腦子聰明,可專注度不夠,在數學競賽這塊,大部分都走不了太遠。
江溪笑而不語。
她看得出大部分人不信歸不信、調侃歸調侃,多數還是善意的。
嘮嗑了半個小時,考試鈴終於響了。
比賽結束。
一群學生或昂首挺胸或蔫頭耷腦地出來,李詩意是用衝的,跑到袁鐵頭麵前才刹住腳步:
“老師!”
秦晉義麵色看不出考得好還是壞。
申市一中的人三三兩兩地出來了,袁鐵頭沒多問,也沒多說,領著學生們去真正吃了頓大餐,自掏腰包時,牙齒都是緊的。
“付錢!”
“一共一千八。”
袁鐵頭咬牙付了錢,沒等其他科目的考生考完,就直接領著奧數班學生乘大巴回來了。
有人問:“其他人怎麼辦?”
袁鐵頭心情還沒從一千八緩過來,沒好氣道:“這車一會送完我們還得返回,怎麼,一天半假期,你們還不開心?”
“開心!”
異口同聲。
讓袁鐵頭破費,更開心。
初賽開始前,進入選拔賽名額的尖子生白天上課,晚上由老師開小灶,每晚回家將近十點,精神早就緊繃到極點,現在回家隻想好好大睡一場。
至於競賽成績——
那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江溪當然沒睡,她有解憂露這種東西在,隨時都能保持精神百倍。
等她回了家,發現父母都不在,桌上留了張紙條:“溪溪,爸媽去鄉下了,冰箱裡有煮好的飯菜,自己惹著吃。”
江母的字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江溪笑了笑,將書包放下,直接打的去了老家。
江母的廠子,現在已經不止老家那一點地方了,江大伯要搬家,她乾脆將大伯家買了下來,錢不多,十來萬不到,兩家就隔著一道圍牆,找工人將隔著的那道圍牆拆了,整個兒打通,一樓除承重牆外全部拆了,打通成一個大間,二樓則辟開一個廠長辦公室,一個財務室,還有一個最大的客服接待室。
兩間房子連起來重新砌了道兩米多高的圍牆,由門衛守著。
門衛是村裡的老人,姓孫,一見江溪下車,笑得跟菊花似的:“溪溪回來啦?考得怎麼樣?”
都是鄉裡鄉親的,有些消息還是共通的。
“還可以。”江溪點了點頭,“孫師傅,我爸媽在哪兒呢?”
“你爸媽出去了。”孫師傅樂嗬嗬地道:“估摸著也快回來了,你上去等。”
江溪“哎”了一聲,先去一樓看了看。
滿滿當當百來個大缸將房間塞滿了一大半,江母做事很仔細,整個房間被隔成了四個區域,按照口味區分,每個大缸單獨貼標,注明醃製時間、口味、出壇時間、誰人負責,驗收合格的另外放到旁邊。
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條,製菜的長期雇工們個個帶著口罩、一次性手套和一次性的罩子嚴格按照衛生標準執行。
江溪滿意地上了樓。
等人走了,那幫人才呼了口氣,麵麵相覷道:
“我滴個乖乖!咱老板娘看著都沒她閨女氣勢足,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回老板娘閨女來,我都有點發怵。”
“可不是,才……高中吧?我一對著那雙眼珠子,就愣是張不開嘴。”
他們不知道,看著天真幼嫩的江溪,實際上,是殺過人的。
客服訓練有素,財務出去了。
江溪在辦公室等了好一會,才等到父姍姍來遲的父母。
兩個從來沒紅過臉的似乎吵了一架,進來時彼此麵色都不大好看,等看到江溪,神情才舒緩了下來。
“溪溪啊,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江父臉上訕訕的,江溪看著江母發紅的眼睛,狐疑地問:“爸媽,你們……吵架了?”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老太太跟老頭子那可不是一般的感情好,要論模範夫妻,他們倆可是能拿國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