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營的日子, 除了學習強度,跟冬令營區彆不大。
宿舍、教學樓、食堂三點一線, 過得比和尚還苦逼, 這麼十天課下來,不論精力多充沛的學生,都忍不住一臉菜色。
“你知道嗎?陶欣、盧傲浩兩個的父母來了, 聽說今天辦退班, 不上了!”
胡靜妃湊過來咬耳朵,江溪兩耳不聞窗外事,“啊”了一聲。
“不學了?”
“是啊, 不學了。說太苦了, 而且也不定能拿獎。”
胡靜妃聳聳肩。
江溪性子冷,不跟其他人似的善交際,這麼十多天的課下來,認識的沒幾個, 也就跟原來Z省出來的熟悉,對陶欣、盧傲浩什麼的隱約能記起一張臉, 其餘還真印象不深。
“不過我們一班還好,其他班退的人更多, 據說有個省退得隻剩下倆。”
胡靜妃比了個二。
“哦。”
江溪又垂下頭去。
胡靜妃無奈地看著江溪聽完八卦又埋頭看書, 忍不住哀歎:
“江大美人兒, 你說你有顏值也就算了, 還這麼有才華;有才華就算了, 還這麼努力, 真是讓我們這些普通人都沒活路啊。”
胡靜妃聲音有點大,吳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如果說之前他對江溪還有點不服氣,可現在卻一點都沒有了。
正如胡靜妃所言,江同學安安靜靜不作妖,認認真真學習,顛覆了大部分人對網紅的印象,隨堂測驗成績雖說還超不過自己,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進步神速。
每一個知識點,江溪但凡學過,就能完全掌握,出到這知識點的題,極少會出錯——
這是什麼概念?
說明,她以前的學校耽誤了她,如果江溪當初進的是少年天才班,也足夠在裡麵名列前茅。
“小溪,這道題……你能幫我講講麼?”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溪心中歎了口氣,抬起頭來。
果然是沈悅。
她最近很愛找她請教問題。
此時也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她課桌邊一臉的小心翼翼,好像她一拒絕就會立刻哭出來的模樣。
真是……困擾啊。
江溪冷不丁有點煩躁,接過試卷:“哪一題?”
沈悅高高興興地伸出手指:“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我都不太懂,你……能給我講講麼?”
吳佟誇張地抱頭:“小悅,你說你為什麼專找江溪,不找我?”
“誰讓你沒人小溪長得好看呢?”
沈悅笑眯眯地回嘴。
吳佟就愛看她這模樣,他喜歡的女孩子,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格局高,人大氣。
胡靜妃翻了個白眼:“秀恩愛注意點啊,這裡還有一大堆單身狗。”
“妃妃,你瞎說什麼呢?”
沈悅羞得小臉緋紅。
江溪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緊抿:“還聽不聽?”
“哦,聽,聽,我聽。”
沈悅連忙低下頭去。
等江溪將三道題全部講過一遍,十分鐘時間已匆匆過去,課間鈴分毫不差地響了起來。
“謝謝你,小溪。”
沈悅雙手合十,感激地道。
江溪頭也不抬:“客氣。”
周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悅,頂了頂隔了一個過道的秦晉義,壓低聲:“你看這姓沈的……什麼意思?”
秦白兔一臉懵逼,完全在狀況外。
“什麼、什麼意思?”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周州白了他一眼,趁著楊教授沒來,拍了拍江溪肩膀:“小溪,一會下課去超市買個水?”
“不用。”
江溪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楊教授腆著肚子進門,厚厚的教材一摞,開門見山就講題。
跟高中老師喜歡翻來覆去地講述同一個知識點不同,集訓營課堂不興複習,教授都是直接講新知識、新題型,跟不上就自然淘汰,壓力大到沒邊,心理素質差一些的扛不住,直接退學,稍好一些的咬著牙聽,每晚上回宿舍咬著被子裡哭——
“……課先講到這,”楊教授將書一合,黑豆眼眯成一條縫,“昨天看書,碰到一道很有趣的新題,以前沒見過,我先不講,來試試你們的水平。”
視線掃過教室,學生們跟鵪鶉似的低下了頭。
“吳佟,恩,蘇笑笑,來,上黑板做題。”
蘇笑笑放下課本,到講桌前時,還挑釁地看了眼江溪。
江溪不跟她一般見識,胡靜妃卻見不得美人受委屈,‘草’了聲:“這人腦子也不知怎麼長的,擰巴成這樣,恨不得與全世界為敵。”
蘇笑笑當然不是擰巴。
整個一班,女生裡也就個秦珊、江溪能跟她對打,秦珊其貌不揚,為人低調,蘇笑笑向來看不上。反倒是一碰到江溪和沈悅,就跟鬥雞似的。
現在楊教授叫她而不叫江溪,在蘇笑笑看來,自然是江溪不如她的表現。
題確實是新題,整個教室都屏息凝神,看著黑板。
沈悅偷偷看了眼江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班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每天上課猶如聽天書,昨天的知識還沒掌握,新知識就又來了,腦子塞成一團漿糊,沒有一天能擼清楚。
沈悅知道,她是在混日子。
連測驗卷的題目都看不懂,又談何做題,楊教授從來都直接忽視她,可她就是不想走。有江溪在,她沈悅就不想走。
一分鐘過去了。
蘇笑笑和吳佟同時提筆。
兩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蘇笑笑隻寫了一行字,就停在了原地不動。而吳佟已經寫了半黑板,但看這架勢,恐怕還要再寫半黑板。
“好,蘇笑笑,你下去。”
楊教授拍拍手,目光在教室裡掃了一圈,跟他對上眼的學生紛紛垂下眼皮,生怕被叫上去。開玩笑,連吳佟都還沒解出,他們上去不是丟人麼?
這樣的年紀,臉麵比天大。
沈悅也垂下了眼睛。蘇笑笑紅著眼不甘道:“教授,我還能想。”
楊教授小眼睛一凸:“下去!江溪,你上來!”
他是越看江溪越順眼了。
江溪沉默著上了講台,沈悅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少女纖長窈窕的身軀,在早春越來越薄的外套裡顯出了玲瓏的曲線,長馬尾,額頭光潔,皮膚被窗外的光線一照,白得幾乎透明。
這樣纖薄而精致的美麗,在這群青澀而不加雕琢的高中生裡,顯得那樣獨特而卓然。
江溪提起粉筆唰唰地寫了起來。
她在底下已經打好腹稿,此時簡直是運筆如飛,底下驚歎連連。
吳佟偷偷瞥了一眼,連忙又做賊心虛地轉過去。
做到這一步,思路已經被堵塞,他一時找不到突破點,可聽教室裡同學們的讚歎——難道江溪找到了解題的法子?
不可能。
吳佟第一時間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比起江溪這個初學者來,他學習大學課程花去的時間遠比她多,對知識的掌握也更純熟,沒道理江溪能解出,他解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