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頌是了解她性子的,甚至過去還很欣賞孫依依這性子,她對彆人狠,對自己也狠,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爬上去竄出頭。
“吻戲沒了,你還能怎的?”
“劉哥,你呢,要學會變通,這次是五百萬一個吻戲,下次呢?我看那姓江的丫頭也不是好相與的,韓總這麼乾,恐怕還戳著姓江的點兒了,等著瞧吧,時機一成熟,我就給他們加把火,對了——讓你辦的事兒,辦了嗎?”
“該聯絡的都差不多聯絡了,等電視劇花絮一出來,我就讓人炒那倆人CP,你覺得就那一點的CP能有水花?”
“怎麼可能有水花?不過江溪這小藝人強行炒CP上位,不得被劉茂修的戰鬥粉一口一個唾沫給噴死了?”孫依依實在太熟諳娛樂圈這點規則了,“再說,沒水花也不要緊,隻要‘有心人’瞧見就行了。”
“您是說……韓總?”
“還能有誰?男人眼裡可揉不得沙子。”
孫依依誌得意滿,簡直像提前看到了把江溪踩在底下唱凱歌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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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第三場第一次,a!”
“四號機,進!”
張心薇和陳默肩並肩從過山車下來,日頭已經沒那麼烈了,遊樂場周圍的人也少了許多。
“心心,”陳默喜歡叫她心心,張心薇也喜歡他這麼叫,就好像她長在他心尖上一樣,一聽笑得眼睛彎成了一抹月牙,“哎,怎麼了?”
“你怎麼就那麼喜歡坐過山車呢?”
張心薇抿嘴笑了笑,她身上有股有彆於一般高中女生的優雅,她神秘地笑笑:“其實吧,我有病。”
陳默:“……”
他忍不住捏了捏張心薇的鼻子,“胡說什麼呢,哪有人咒自己有病?”
編劇坐在顯示屏旁邊,“劇本裡可沒寫這動作,我怎麼覺著……劉茂修跟江溪對戲時,狀態特彆好?”
王導笑了笑:“這小子是入戲了。”
他偷眼覷了下旁邊正襟危坐的韓琛,一半的話頭給咽了下去,明哲保身。
韓琛一聲不吭,麵無表情。
“……當我坐在過山車上時,就什麼都不用想。我從小的生活,都是用尺子丈量好的,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上什麼大學,交什麼朋友,都被規定圈得死死的,一旦我表示異議,我爸媽就會哭哭啼啼……”她不能受傷。
陳默好像能聽到少女心裡的歎息。
他正要說上兩句安慰的話,對麵卻來了一行吊兒郎當的混混。
陳默下意識將張心薇拉到身後,“你們來乾什麼?”
他認得為首的幾個,正是前陣子在校外跟自己狠狠打了一架的那幫人,手段挺陰。
“沒乾什麼,”秦小刀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抖腳垮肩地分開人群往前走,待看到張心薇那張漂亮溫婉的臉,眼中劃過一絲驚豔,嘴裡問,“喲,你馬子?挺靚啊。”
“滾開!”
陳默推開他:“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少摻和女人進去!”
“那行,我不動她也成,你就在這給我秦爺磕個響頭,喊三聲‘爺爺我錯了’,那我就讓你們這對小鴛鴦囫圇著走。”
少年意氣,哪肯做這折臉麵的交易,推推搡搡間,也不知誰動了刀子,捅了過來——
“啊!”
陳默還沒反應過來,身前就貼了一具溫熱的身體,剛在還在他身後躲著的張心薇也不知怎的,一下子轉到了前麵,替他擋了一刀——
血濺了出來。
遊客驚嚇得作鳥獸散,亮刀的也是少年,一頭黃毛,年紀不大,此時已經嚇傻了,按說這刀就算捅到陳默身上,頂多就是在腹部進一點,他還想好了,少用一點勁,嚇唬嚇唬就成。
沒想到這姑娘跑出來,他一驚之下,手上的勁兒用得過了,原本該插到腹部的刀,直接入了心口。
“彆、彆怕……”張心薇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撫過陳默的臉,“沒,我沒事……”
少女黑亮有神的瞳孔漸漸發散,手因為過度失血冷得發起了抖,“沒事,沒事……”
血泊裡,漂亮的白裙子像是天使的羽翼。
陳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是混,等真見了血,才知道以前那些都是犯渾。
救護車和張心薇的父母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等發現寶貝女兒渾身是血地躺在一個少年懷裡,張母腦袋發懵:
“薇薇?你……”
“伯母,對不起,都怪我。”陳默揩了揩眼淚,幫著救護車一塊上去,張母教養好,隻臉色蒼白地看了他一眼,張父卻直接給了陳默一拳:“畜生!你這是要害死我女兒!心薇是RH陰性血,她不能受傷的,你不知道嗎?”
陳默如遭雷擊。
救護車內已經傳來陣陣啜泣,王導抬手:“過!”
孫製片問:“要不要保一條?”
保一條的意思是按照之前的狀態再拍一遍,王導搖搖頭:“不必了,已經很完美了,補幾個特寫就成。”
他轉頭看向從一開始就一聲未吭的韓琛:
“韓總,您公司可是招了個好苗子啊,江溪隻要一直保持這種狀態,怎麼著也弄個影後當當。”
“是啊,”編劇讚了一聲,“剛才那場景雞飛狗跳,可我注意力愣是全在江溪身上,之前還能說演得好,她受傷瀕死那幕……真是演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姑娘身上有股勁兒。”
韓琛是第一回見江溪演戲。
怎麼說呢,他覺得,這樣的江溪——
會發光。
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捧到世界的頂端,去看一看巍峨雪山、蒼茫大海,他見過這樣的美,就不舍得再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