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
江溪聽到一陣耳熟的叫喚,正要抬頭, 卻被少年的蠻力狠狠抱在了懷裡。
顧雲飛看著韓琛, 臉上表情有種故作的凶狠, 跟護食的狼崽子一樣:
“你誰?!”
——我誰??
韓琛心裡隻有“嗬嗬”二字送人,看著自家小姑娘跟隻乖巧的鵪鶉一樣躲在小少年的懷裡一動不動,從表情到動作都表示:這個野男人很不一般。
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心火熊熊燃燒的痛苦。
不,一點都不久違。
盧皓的擁抱還近在眼前,就又出現了一個美少年,韓琛冷冷一笑,學少年的邪魅狂狷:“你又誰?”
顧雲飛蹲在地上, 實在不怎麼有氣勢, 他放開江溪緩緩站了起來,韓琛這才發現少年很高,隻差了自己一截小拇指——看起來還有往上長的趨勢。
而且,滿臉的膠原蛋白。
顧雲飛插著兜, 小短夾克式的薄棉襖,窄褲,軍靴,褲腿前掛了一串非主流墜子,臉白得被太陽光一照都有點透明,“我是江姐姐未來的男朋友, 兼老公。”
“幸會, 我也是。”
韓琛優雅地伸出手, 要跟顧雲飛來個順利會師。
跟顧雲飛的精致少年感不同, 韓琛全身上下都透著成熟男人的氣息。
長呢大衣,駝色圍巾,皮膚夠白,輪廓夠深,一點不娘氣,桃花眼眼皮微微耷拉下來,流露出來一絲屬於成年男人成竹在胸的漫不經心——
這點慢怠足以激怒一個不夠成熟的少年。
不過顧雲飛有種骨子裡的狡猾,他的怒火才衝出腦袋一點兒,就立刻發覺了不對勁。
第一,他的單方麵宣布並沒有得到正主承認,江姐姐雖然因為過去經濟對他容忍度高一點,但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多麼有耐心的人,第二——
顧雲飛認出了這人是誰了。
“……你是那位韓先生?”
顧雲飛張開嘴嘲諷地勾了勾唇角:“被江姐姐在台上拒絕的韓先生?”
韓先生:“……”
丟人丟到情敵麵前,絕對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他轉向江溪:“溪溪,你不介紹一下?”
“我從前認識的小朋友,顧雲飛。”江溪頓了頓,又介紹韓琛,“我朋友,韓琛。”
小朋友都不樂意被介紹為小朋友,而且是在情敵麵前被小朋友;當然,炮友先生也認為簡單的“我朋友”不足以解釋他跟江溪之間錯綜複雜又深刻的關係,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互相評估對方分量,又同時撇過頭去。
顧雲飛一把拉住江溪的袖子:“江姐姐,我們進去吧,阿姨該等急了。”
韓琛將手中禮品揚了揚:“正巧,我也進去一塊看看韓叔叔?”
江溪能怎麼辦?
她揮揮手,先是將顧雲飛的手掙開了,“你先把煙摁了,病房裡不許抽煙,你的話——”她指著韓琛,想到昨晚夜談,一時間不想坐實老太太的猜測,“要不……晚點再來?”
這——
忒麼就傷自尊了。
韓琛再是喜歡她,在小情敵麵前這麼丟臉,也覺得臉麵掛不住,“新仇舊恨”一起上來,在顧雲飛的洋洋得意裡,近乎粗魯地將年貨塞給了江溪,動作既不優雅也不翩翩,粗著嗓道:
“替我跟江阿姨問好。”
年貨很重,脫手時江溪看到韓琛手都被勒紅了,一捧的東西,她也沒拎住,一個踉蹌,顧雲飛忙扶住她,再抬起頭時,人已經走遠了。
諾大的一個高個兒,混在住院部門口來來去去的人群裡,插著兜安靜地往外去。
北風呼呼地刮,灰色長呢擺輕輕揚起,一地黃葉被刮得打著旋兒,襯得那頎長的背影竟好像也有了一絲落拓。
韓琛一步也沒回頭,就這麼直直地走出了江溪的眼簾。
她眯了眯眼睛,回過神朝顧雲飛笑了笑:“先進去吧。”
顧雲飛沒在病房裡呆很久,下午就被顧爸爸一個電話叫回了家。
華國的傳統中,一年最末的一頓晚飯年夜飯是很重要的,需要跟家裡人一起團團圓圓地吃頓飯守夜過春節才算完滿,江溪將春風液服下,果然在她強烈的意願下,江父醒了。
他在病床上躺得有夠久,即使有看護天天按摩肌肉,可每天靠葡萄糖等吊瓶掛著的身體早就虛的不行,臉也瘦,皮耷拉在骨架上,整個人枯瘦暗黃,直到江溪偷偷喂了一滴解憂露,氣色才好了點。
江母偷偷拉著江溪:“你昨天說的驚喜,又是怎麼回事?”
她心裡發虛:不能是回光返照吧?
老頭老太都知道菩心草的事兒,江溪乾脆將昨天的抽獎說了遍,江母臉上這才有了笑容:“時間撈得可真準。”
“恩,為免麻煩,還得瞞著醫院。”
幸好今天大年夜,隻有值班的護士和醫生在,之前查過房,再三請求下終於讓兩人都留下,江溪明明該開心的,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有根線崩得緊緊的,牽得她心不在焉。
江爸爸半靠半躺著,委屈巴巴地撇嘴:
“溪溪,這麼久沒見,你是不愛爸爸了嗎?”
江溪驀地笑了,抱住這老大一把年紀還撒嬌的老男人輕輕搖了搖:“爸,您肉不肉麻?”
“不,不對,”江父敏銳地嗅到了野男人的味道,“你可彆蒙我,我睡著時也是有點知覺的,身邊經常有隻蒼蠅嗡嗡嗡,嗡嗡嗡的,應該是個挺年輕的男人,有力道,能抱得動我,內什麼,擦身……”
他想了想,又覺得這話是在誇對方:“那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