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024(2 / 2)

林淡這才惋惜收回視線,歎口氣:“小謝,上回跟你談的事情……”

終於肯說正經事了,結果話沒說完被打斷了。

“林淡。”

池漪麵無表情喊了一聲,從車裡探身走下來,隨後長腿一邁,幾步走到謝韶筠身邊站定。

令謝韶筠驚訝的是,池漪跟林淡好像也認識。

她先是問林淡,幾時過來的。

林淡答:“今天下午。

然後看了眼謝韶筠,似乎很想把謝韶筠拉到身後藏起來。

但池漪橫在中間,林淡隻好作罷,唇角笑容有些勉強,不過不是情敵之間的,她跟池漪很熟,以前一個圈子裡的朋友。

所以言語間沒什麼顧忌,很熟悉,林淡對池漪說:“你最近不是忙著跟勞倫斯談生意嗎,怎麼有空來這裡?”

“沒空就不能過來?池漪語氣熟稔接了這話,並為林淡指了指不遠處的商務,解釋:“我把團隊帶過來。”

“你真是。”林淡感歎:“活的一點不像個正常人類。”

“啊對了。”林淡一直觀察著池漪的神色,然而池漪好像對跟她前妻八分相像的謝韶筠,一點不感到奇怪。

她裝糊塗,給池漪介紹同一輛車上下來的謝韶筠:“介紹林家一位很有意思的小朋友給你認識……”

“不用介紹。”池漪謝打斷她:“謝韶筠是我……”

池漪語氣頓住,沒有下文了。

林淡接了這話:“你們認識啊?”

池漪點頭:“很早就認識了。”

池漪跟林淡簡單聊了幾句,回頭輕聲對謝韶筠解釋:“你彆誤會,我跟林淡從小一起長大,其餘沒有彆的什麼了,她很花心,一年可以換平均十五個女朋友。”

謝韶筠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自己這樣解釋,作為剛剛見麵的旅客和導遊,池漪不應該跟自己說這種話,其實已經有些懷疑池漪認出自己了,但池漪說話做事又一切正常自如,而且她總是問“明天還來嗎?”。

有些話聽起來顛三倒四,謝韶筠聽不懂,所以並不表態。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池漪見她沒有生氣,才回頭對林淡說:“你還有事情嗎?沒事我帶她走了”

林淡攔在池漪麵前,眼睛往兩人身上來回逡巡,片刻後,她說:“當然,我找謝好運,有正事談。”

池漪神色如常說:“但你剛才對她做的不應該是談事情的動作。”

林淡很慫退後一步,避開了與池漪冰冷桃花眼對視,兩人多年好友,心裡清楚對方都是什麼德行。

倒不是針鋒相對,而是池漪遇見謝韶筠就意味著會壞事。

企圖叫池漪認清楚,麵前的人不是她前妻而是謝好運,所以林淡斬釘截鐵說:“這件事當事人都沒有反對,你站在什麼立場反對。”

池漪嘴皮動了動,沒有再給謝韶筠做決定了,她好像忍的很難受,但最終還是回頭看謝韶筠,等她來拒絕。

池漪看謝韶筠的眼神令她感到很不自在,所以謝韶筠垂眸,沒有去跟池漪對視,如實相告說:“我的確有正事跟林總談。”

“你瞧,我沒有說謊。”林淡揚眉附和道。

池漪嘴皮又動了動,兩片柔軟的唇瓣很用力抿著,她好像很想說點什麼表達意見。

但盯著謝韶筠看了一小會兒後,長睫垂下來,慢半拍說:“那我站在這裡等,你什麼時候能談完?”

謝韶筠把池漪所

有的表情儘收眼底,

這下她沒有什麼進步,

因為她鬆口了,對池漪說:“外麵在下雨,你去車裡等。”

*

旁邊有個咖啡廳,謝韶筠跟林淡進去後,找了個卡座坐下來。

她們要談的是下半年畫展的事情,林淡場館裡下半年有個十分拿得出手的畫展,然而缺一副畫作為壓軸,她想跟謝韶筠求一副。

謝韶筠拒絕了她:“可能沒辦法,我暫時畫不出滿意的作品,就連下半年我在你們場館個人畫展恐怕也將延遲。”

林淡談正事,麵上沒有浮誇,她說:“彆等了,網上現在都是對你狀態不穩造謠,需要一個畫展澄清。而且事實上這半年你隻是在嘗試新畫風,才會覺得畫作不成功。大可以自信一點把平時手稿拿出來丟給我展覽就好。”

謝韶筠沉默,林淡連續勸了好長時間,謝韶筠才答應個人畫展不推遲,至於畫作壓軸她婉拒了。

這件事談好以後,謝韶筠沒有離開,她想了想,盯著咖啡杯裡乳白色的奶沫,像是隨口一問:“你跟池漪是朋友嗎?”

林淡說:“是的。”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對我態度,看起來很奇怪。”謝韶筠問。

“你看出來了啊。”林淡沒打算瞞住當事人。“因為你跟她前妻長相有八分相似,我去年見到你的時候,還記得嗎,震驚的都說不出來,就是這個原因。”

謝韶筠哦了聲,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攪弄咖啡,謝韶筠主動帶了話題,問林淡,能不能多說一點關於池漪的事情。

“因為她說要看海,我二姐懷疑她想輕生。”

林淡愣住了,隨後按捺住衝出咖啡廳罵人的衝動,開始跟謝韶筠談池漪的事情。

經由林淡的口,謝韶筠了解到一點自己死後,池漪的狀態。

林淡說,起初謝韶筠死後,池漪沒有什麼異常。

她依然很忙,因為謝韶筠死亡的那段時間,海米核心技術資料被盜,企業麵臨崩盤的風險。

“那個時候,池漪天南地北的飛,用時兩個月找到新的合作夥伴。於是企業領導層全部大換血。後麵這件事情處理結束了,池漪回國。”

林淡以為池漪恢複過來了,可是有一天,林淡要去池漪家裡留宿,池漪拒絕了。

有天出差,深夜三點,林淡拿錯房卡,開了池漪的房間,池漪沒有睡覺,她在看一條視頻,重複不間斷的播放。

後來林淡發現池漪不是偶爾去看,她會在每一個失眠的晚上,把那條視頻放在眼前、放在耳邊反反複複來回播放。

謝韶筠問:“什麼視頻,我能看看嗎?”

林淡想了想,在搜索欄一鍵輸入了幾個詞條。很快把那條視頻找出來,遞給謝韶筠。

視頻隻有三分鐘,整條視頻質量不高,畫麵隨著地鐵前行而晃動。

這是一條讓座醜聞。

主角是謝韶筠和黃毛,那天謝韶筠從醫院出來,坐地鐵二號線,人很滿,她站著想吐,於

是叫不遠處的黃毛讓座,黃毛表情古怪問:“你哪個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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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拍攝視頻的主人在笑,畫麵劇烈抖動了好幾下,才穩定下來。

黃毛凶神惡煞盯著她:“你是什麼毛病,要我給你讓座,孕婦?殘疾?”

她語氣平淡說:“比那些要嚴重,腦癌”

謝韶筠看完,很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抬頭時,林淡眼底泛起淚花,她對謝韶筠說:“你知道嗎?”

“這一天池漪前妻剛剛確診癌症晚期,她坐地鐵上班,途中叫視頻裡年輕人給她讓座,隔天這條視頻上了熱搜,幾乎每個看到這條視頻的人都在罵她囂張跋扈、年紀輕輕不學無術。”

說到這裡,林淡語氣一頓,她說:“其實不是,她真的癌症晚期了。大概在死前想要汲取一絲彆人的關懷。”

“可那段境遇裡,並沒有,所有人都無法理解四肢健全的年輕人有什麼理由要求彆人給她讓座,這群不能理解的人裡同時包括池漪。”

“有兩年時間,沒有人能叫池漪從這樣的譴責裡走出來。”

“你不問她為什麼隻抓著這一條視頻看嗎。”

謝韶筠低頭看咖啡杯上浮動的奶沫,聲音放地很低問:“為什麼?”

“因為池漪沒有彆的視頻可以看了。”

斯裡蘭卡正午,沒有陽光,外麵下著雨,綿密針尖一般的細雨拍打窗口。

謝韶筠聽見林淡說:“她們認識那年都很小,那一年謝韶筠高中複讀,而池漪事業起步。

因為遇見了,隔年喝酒時,池漪告訴我們她想一直跟那人在一起。但是那種條件,怎樣都是委屈人的。”

池家不會允許池漪跟女人結婚,所以池漪隻能靠自己擺脫家族。

所有人都說池漪拚命工作是因為夢想,致力於芯片。

林淡對謝韶筠說:“其實我覺得都不對,池漪隻是為自己和謝韶筠創造一個不需要被家裡人乾擾的穩定婚姻環境而已。”

“所以她很忙,她們見麵的時間往往被壓縮成一天、幾個小時,斷斷續續地。”

“有時候池漪飛一趟紐約,轉頭深夜飛機去南城,在南城待一天為謝韶筠補習。然後池漪再飛回去。那幾年池漪也沒有很大,大約她從小到大在彆人眼底,都是沉穩內斂、聰慧,有能力的人。大家都覺得她好像本應該把任何事情都做好,做到成年人的極致。”

林淡說:“從患癌到死去謝韶筠隻用時一個月時間,池漪那一陣如常的在工作,忙碌,甚至沒有去觀察對方的反常。她以為她們會一直在一起,她在努力創造任何不受乾擾的條件……但是……”

“她犯錯誤了,是她自己無法容忍的錯誤,所以兩年了,沒有叫任何人原諒她,她首先自己也不原諒自己。”

林淡語氣哽咽,去年過年的時候,她們幾個朋友一起吃飯,池漪坐在原地,很正常的跟圈子裡名嬡聊天。

晚上林淡送她回家,池漪看了眼黑夜,緩緩地開口說:“真是的,過年也不來夢裡罵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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