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時間,屋內陷入安靜。
“哦呀，說起來，我好像是認識你呢——赤司征十郎同學,對吧。”
“空助機器人”自然是不受影響的，還沒赤司征十郎從混亂中平複，他歪頭笑起來,不過眼中毫無笑意：“該說是初次見麵，還是再見麵呢……嘛這都無所謂啦，反正我對你也不感興趣啦。”
這家夥,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不過齊木放任了。
——有些話他是說不出口的,空助這家夥既然要做這個壞人,就讓他做好了。
“空助機器人”看了一眼齊木,像是接收到了什麼訊號，臉上笑容更深。
他施舍一樣地說：“姑且大發慈悲地詢問一下吧,這位赤司同學,你找我有什麼事？”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幾秒,看著齊木的哥哥,一時有萬千的疑問堵在喉嚨，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撿起之前的話題：“既然你是齊木的……哥哥，為什麼要說出那種傷人的話？”
“傷人的話？”
“空助機器人”歪了下腦袋,然後“恍然大悟”：“你說……不是一個世界那部分？還是朋友那部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所以,是‘怪物’的那部分？噗……哈哈哈哈哈哈！”
“空助機器人”像是突然被戳中了什麼點一樣，撐著旁邊的桌子大笑起來：“什麼啊,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清楚嗎？”
——什麼都不清楚。
赤司征十郎被這個詞刺痛了。
“……很好笑嗎？”
“空助機器人”終於笑夠了，擺擺手：“抱歉抱歉,隻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他終於直起身,麵向赤司征十郎,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剛剛的說法有誤，準確來說……楠雄的身邊隻要有哥哥我就夠了，你們這些多餘的家夥，就像是看到美味就隨便飛進來的蒼蠅嗎？不，就連那個都不如，簡直是臭蟲、跳蚤，是會汙染環境的存在，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楠雄身邊……”
——喂，這話他可不能當做沒聽到了。
“啊呀，再說下去楠雄要生氣了。
卡在齊木要出手的前一秒，“空助機器人”停下了口中滔滔不絕貶低的話，突然變回了開朗好少年的樣子：“這些都無所謂啦，總之楠雄很快會回到哥哥的世界的，沒錯吧？”
這家夥，偷換概念有一手。
麵對赤司征十郎驟然看過來的目光，齊木沒有反駁。
“因為有多餘的家夥來搗亂，敘舊就到此為止啦。”
“空助機器人”說著不看赤司征十郎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去，還朝著背後揮了揮手：“我可是體貼的哥哥嘛，要留一些時間給你們道彆的。”
赤司征十郎這次沒阻止。
“……”
“……”
隨著“空助機器人”的離開，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最終，還是赤司征十郎先開口：“剛剛那個人，是你的哥哥？”
“啊，是親生哥哥沒錯。”
齊木注視著赤司征十郎的眼睛，平靜回答。
“……這樣。”
這回，反倒是赤司征十郎先移開了視線——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
‘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裡，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為什麼資料中也完全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他說的你要離開是真的嗎？’
‘你到底……還隱瞞了多少。’
想問的東西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但赤司征十郎隻是簡單地說：“你們的關係似乎不太好。”
——確實，不過關係不好的方向和正常的不太一樣就是了。
打個比方，雖然那家夥剛剛說了聽起來過分的話，“怪物”之類的，不過翻譯過來，其實中心思想是“平凡人不配和超能力者做朋友”才對。
在更早的時候，空助還沒研發出“心靈感應屏蔽器”，齊木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家夥一直這麼說，與其說是對他超能力者身份的厭惡，不如說是嫉妒，或者說是對於自己“平凡人”身份的不甘。
啊，雖然以那家夥的天才程度來說，他也算平凡人的話，那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的人連草履蟲都不如了。
扯遠了……現在的重點不是空助。
齊木的目光放在赤司征十郎的身上。
赤司征十郎掏出手機看看時間：“說起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黑子他們大概還在找我們……”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正常，不過腦子裡已經經曆過大概十三次的海嘯、地震，在借由類似於日常的談話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
如果隨意糊弄過去的話，赤司征十郎確實不會深究——但就錯過這次機會了。
“赤司。”
齊木語氣平板，打斷了他的話：“你想說的隻有這些嗎？”
“……我真正想問的？”
赤司征十郎看著齊木，突然笑起來：“那太多了——齊木，你為什麼會被父親收養，你還有個哥哥是什麼情況，他剛剛說的不是一個世界又是什麼意思，還有你過去的資料、現在看上去簡直是一團迷霧……”
說著，赤司征十郎笑著搖頭：“太多太多了，但這些，你不會回答的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式。
“確實，不會回答的。”
齊木承認了，又問：“但是，這些是你真正想問的嗎？”
“……”
赤司征十郎臉上麵具一樣的笑容消失了。
他再次沉默數秒。
“你要離開了，對嗎？”
然後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你要離開了嗎，齊木？”
“啊，沒錯。”
“……我知道了。”
赤司征十郎突然說起了看似不相關的話題：“說起來，關於另一個我的問題，你知道我打算怎麼處理嗎？”
雖然幾乎已經算是擺在明麵上了，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赤司征十郎這麼直言不諱地和齊木說起他的精神問題。
“齊木，以你的聰明，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我從未想過要治愈自己，我要做的是除掉那個‘赤司征十郎’，我的第二人格。”
赤司征十郎毫無隱瞞地全盤托出：“那個集合了我對於勝利執著的人格，看似強大，但是意外的脆弱——除掉他很簡單，隻要讓他經曆失敗就好了，一次徹底的、完美的失敗，足以讓那個人格瞬間自我崩潰。”
雖然早就知道，不過這家夥還真是對自己狠得下心。
說到底，人格分裂又不是真的腦子裡有兩個不相乾的靈魂——要打比方的話，就像在母體裡相互奪取養分最後連成一體的怪嬰，或者存在交集的兩個圓，如果其中一個崩壞，另一個很難……不，是幾乎不可能不受到牽連。
“和另一個我相對的，現在的這個我……或者說赤司征十郎的主人格，也有一個弱點。”
赤司征十郎神色坦然：“雖然從來沒有說起過，不過你應該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吧……”
“我的弱點是你，齊木。”
“……”
你是什麼少女漫畫的男主角嗎？
吐槽歸吐槽，齊木當然是早知道的。
赤司征十郎這家夥對於自己第二人格的事向來不隱瞞，但是對於自己主人格過分的控製欲卻是全然沒提過。
因為“控製欲”就是赤司征十郎主人格的重要組成部分，換句話說，基石都不過分。
——所以說，他才覺得麻煩。
雖然借著空助的出現讓這家夥終於不再逃避這件事，但是果然，還是很難處理。